我竭力扭頭想看清是誰,但光芒刺目,兼之胸肺間翻江倒海,眼前又天旋地轉(我也輕微恐高),所以什麼也沒看見。只依稀聽見不斷有嗤嗤的奇怪響聲。似乎是冷水澆上了熱鐵。
“哼哼!你能逃到哪去?”饕餮譏誚地聲音好像就在我耳旁。
“你要……趕盡殺絕?”回答的聲音很吃力,色厲內荏中難掩絕望。
真的好熟悉!
我一定要知道是誰!
我艱難地舉起手,把眼睛揉了又揉。終於模模糊糊地看見了一團白光裡裹著的一張臉。漸漸清晰,一雙略帶稚氣的漂亮大眼睛,烏黑地眼眸裡帶著不甘和恐懼,緊抿的嘴角滿是不肯屈服的倔強。
珍!!
嗯,應該是——貓魅!
自從三年前她逃走之後,一直沒有出現過。我原本以為她會躲進哪個深山旮旯裡修煉,過個幾百年才東山再起。出來為禍世人。多抓幾個像我一樣命衰的倒黴鬼來做祭品。
可她……躲在了這個離我很近的院落裡,難道是不肯放過我嗎?
“小……你怎麼在這裡?”我問。
她沒有回答。實際上是無暇分心,因為她正不斷使包裹著我們的那團白光變大變厚。嗤嗤地聲響則是饕餮彈過來的紅光撞擊在外壁形成的。
一邊是汗如雨下地拼命施為,一邊卻是漫不經心地隨手揮灑,孰高孰低,一眼便見分曉。
我有些不忍心:“咳,你鬥不過他地!投降算了!”
她偏過頭,臉上地神情很悲哀,但依舊沒開口接我的茬。
“還準備做困獸之鬥?”饕餮的眼睛開始變色,紅光隱隱,分外懾人。
“無所謂,魚死網破而已!”她冷笑,頗有豁出去的感覺。
“魚死,是必然;網破,還沒發生過。”他嘲弄地彈彈手指,“痴人說夢也要找對物件!”
饕餮的眸色越來越紅,像是嬌豔欲滴的紅玫瑰,但眸中的殺氣也賽過利劍,包裹著我們地白色光團已經千瘡百孔,看來馬上要抵禦不住了。“小珍,他要什麼?給他吧!”說實話,饕餮地殺氣濃得令我也膽戰心驚,這個自私、貪婪又冷酷的傢伙,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給他?那是……九命斛!我修煉元神地法器,怎麼給?”她神色悽楚,完全沒有了倔強,只剩下絕望。
我傻眼了!
怎麼辦?
是的,小珍,應該說貓魅,從我十歲開始,就硬是擠進了我地生命。雷雨夜的巨爪,徐宅裡的變身,舊樓前的詭笑,還有自始至終對靈石的覬覦和搶奪,她並不能算是我的朋友!但是,許多年來,特別是她變成了小珍之後,我們曾經如摯友般感情融洽。
所以,我對她的感覺頗為複雜,事到臨頭,便忍不住想幫她一把。
不過,我也很畏懼饕餮。
我悄悄地湊近她:“那還不跑?趕緊逃啊!”怕饕餮聽見,這幾個字我是用口型說的,不敢出聲。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頷首,然後兩肩一聳,現出了原身。
彷彿時光倒轉,那隻優雅而傲慢的白貓,轉動著湛藍碧綠的眼珠,揮舞著雪亮鋒利的巨爪,全身雪白的長毛炸起,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勢。
它厲嘯一聲,竟然將白光連同我一起拋了出去。
風聲呼呼,天地在翻滾,它的影像也在不斷顛倒再顛倒。
不是逃命嗎?怎麼又……
“諸法從緣起,如來說是因。生滅迴圈,總是因果使然。小星星,記得,要相信……你自己的心!”她的聲音從未像今天這樣充滿苦澀和感情,彷彿將成永訣。
我昏頭昏腦地摔在一堆軟綿綿的東西上,感覺心裡很難受。最後這句話,當年徐嵐離開我去美國之前,也曾經說過!可是,她這一去就杳如黃鶴,再也沒回來,甚至連書信也沒寄過一封。我不知道她出了什麼變故,但心中時常鬱郁,總會想起她的一顰一笑,追憶快樂的少年時光。
現在,這句話又從小珍的口中說出,不祥和淒涼的感覺迅速湧來,我的眼眶一熱,水汽氤氳,眼前的景物朦朧似籠上了薄霧。
但我卻清清楚楚地看見,她騰身而起,無數個白色幻影挾著雪亮的利爪,呼嘯著,以同歸於盡的決絕氣勢,撲向饕餮。
姿勢依然優雅,如飛蛾撲火,執著地奔向那個永恆的寂滅之境!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卷 女院怪談 第二十一章 鼠怪(十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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