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
“對,把許多人散佈在那兒的念力集中起來,加上在道觀廟宇特別能使人專心一致,故更易有所成。而且,一般的招式只練來打擊敵人、傷害對方,那只是傷人或殺人的武功,那種武功練得再高,也不過是把一個活生生的人毀滅掉。可是,如果你練的是活人的招法那就不一樣了。那就會毫無限制,一個人使了千人的棍法……象剛才,我提早引發了你的力量,讓你根本失去了傷害他人的能力,而且同時也治了你的傷。……你現在感覺到怎樣?”
“……難怪,我本來還暈暈沉沉的,現在好多了!我現在才明白……”
“明白什麼?”
“明白爸爸您為何要在今晚半夜也把我揪出來習武過招了!”
“我正是要醫治你,解鈴還須繫鈴人。你既然為武力所傷,最好的治法,便是用武力化解。不過,這武力是祥和的武力,止戈為武的武力。”
“謝謝爸爸。”
原來這老人是顧影的父親!
“你的棍法,凌厲有力,變化多端,力道沉猛,但有兩大缺點。”
顧影眼睛發著亮。誰都知道他像一張吸墨紙一般的吸收看咀嚼著他父親的話。
“第一,你太急功求勝。”顧步說,“一個人愈年輕愈以為快就是一切。但等到經驗多了、年歲大了,才會明白急也沒用,快不是贏,有時候,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喜若悲,大盈若虛。
你要明白這道理,才能使出以弱勝強,以退為進,以柔制剛,以最少的力量擊敗最強大的敵人的武功。”
“是。”顧影的語音裡充滿了敬意,但也流露了沮喪,“還有一點呢?”
“另一點就是你太易分心。”顧影拄著杖。既像一座揚小的雕像,也像一棵燒焦了但仍兀然生存著的神木,“你又想搞文學。
又要寫詩,又去推廣文化運動,就連習武,一會兒練‘跆桑’、‘空手’,一陣子去練馬來功夫、印度拳,這段日子還自創‘剛擊道’,武功的底子尚未紮實,就來教人武藝了,嚇,這未免……”
“可是,在這裡,如果我們人人都不推廣自己的傳統文化,我們就得被其他的文化所淹沒了呀,那時候,可算是數典忘祖了。要是一個民族失去了自己的文化和傳統,那麼這民族也不可能存在……”顧影似有點受屈,”爸,這你是知道,就連教武,我也是本著這個目標去提倡的。我們這一代子弟,總不能個個都是病夫啊。一個民族要強,不但意志力要強,體魄也要強。不然……”
“我知道。印尼的華人就是個好例子,他們在政治上沒有地位,教育課程上也沒有中文,說的是印尼話,逐漸就看不懂華文了。其實,他們已跟印尼人已沒有多大的分別。誰都知道,消滅一個種族的文化無異於消滅了那一個種族。相比之下,這兒已經是較溫和、而且能互相尊重的了。我們既不應身在福中不知福,當然,也要為所當為。”顧步帶了點咽嘆的說,”我說你分心,也不只是指這些原則性的事,就如你一面來在事業上有建樹,一面又思慕那個張小姐,要不然,現在也不會惹人誤會招人非議了……就算是現在,你因為有客人來了,也不能集中心神,所以才會給我擊個正著。如果我是你的仇人,那一棍……哼!”
“是。”顧影垂下了頭。
在暗望的溫文,聽到了這句話。嚇了老大的一跳。
三個人一齊聽到了顧步說的話,卻只有溫文吃了一驚。
牛麗生不驚。
因為他聽不懂。
他不是個很聰明的人。
——一個不很聰明的人最容易發生的想法是:他會以為別人比他笨。
一個如果常以為別人笨,他自己就一定是個笨人。
笨人看來有點可笑,但人笨其實是悲劇大於喜劇的。
因為笨已是一種殘廢,而且還無藥可醫、樣樣吃虧。
駱鈴也沒吃驚。
因為她自負。
牛麗生雖較沒感覺出顧步的話有危機,但至少還可以從那番話對練武的見解裡體悟出一些對他一生都有用的東西來。
駱鈴則無所用心。
所以她並沒好好的去聽。
——一個人要是沒好好的去聽別人的話,那麼,就等於沒好好的去看一部戲、讀一部書、寫一篇文章一樣,看到的都是浮光掠影,摸不著門道、觸不著要害的。
駱鈴就是這樣。
只有溫文聽著了些“意思”。
——難道顧步發現他們?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