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時,曾因玉蓮右手臂麻痺、無法動彈,而幫她醫治。
空海為玉蓮驅除附在手臂上的餓蟲邪氣。
胡玉樓的人傳言,下咒施放餓蟲的,似乎就是麗香。
當時銷聲匿跡的麗香,如今卻在此出現。
“玉蓮姐、白居易先生,久違了。”
麗香用沉穩的聲音說道。
“原來偶爾出現在自龍——督魯治咒師身邊的女子,就是這位麗香?”
逸勢用露出如此話語的臉孔,望向空海,但並未作聲。
某晚,在西明寺牡丹盛開的庭院起舞的,就是這位老婦,同時現身的則是麗香。
“丹龍,好久不見。”老人開口。
“白龍,久違五十年了吧——”丹翁點點頭。
“好,就叫我白龍。這名字比較適合我們。”
“嗯。”
點頭稱是的丹翁,方才到現在,視線始終注視著白龍身旁的老婦。
彷彿緊緊貼住,丹翁的視線不曾移開那位老婦。
老婦個子嬌小。
臉頰和露出衣袖外的手臂,均已佈滿皺紋。
不論臉頰或手臂的肌膚,全都長滿了斑點。
年齡似已八十出頭。
她的身子乾癟,全身包裹在衣裳之中,隱而不見。
老婦長髮俱已花白。
白髮盤梳在頭頂,以紅布綁縛,然後插上髮簪。
那是珍珠鑲綴的銀髮簪。
嘴唇和兩頰,不知是否擦過胭脂,微微泛出紅暈。
自臉頰至脖子,不知是否擦過粉,格外白淨。
老婦大概不是自己抹粉、擦胭脂的,當是自龍或一旁的麗香為她裝扮的吧。
為了今晚,刻意裝扮——然而,老婦嘴唇半開半闔,隱約可見黃濁的牙齒。而且,還可發現缺了數顆。
老婦僅是神情呆滯地望向四周。
含水帶露的牡丹花,盛開在月光之下。
遍地牡丹不可勝數。
老婦看似心蕩神馳,迷茫地眺望著眼前景緻。
丹翁只管凝望著那名老婦。
強烈的情感,彷彿正從丹翁內心湧溢。他卻拼命想壓抑下來。
丹翁的喉結,激烈地上下跳動。
“丹龍,認出來了嗎?”白龍問。
“坐在這裡的貴人,你認出這是誰了嗎?”
丹翁的嘴唇數度開闔,卻出不了聲,終於又閉上了嘴唇。
他的雙眼,落下了兩行淚水。
“她是貴妃娘娘。”白龍說。
喔——空海一旁的逸勢失聲低呼。
楊玉環——橫亙六十年以上的悠悠歲月,與玄宗皇帝在此華清宮邂逅的女性的名字。
楊貴妃。
“沒想到……”白樂天嘶啞地叫出聲來。
“今晚是宴會——”白龍說:“快準備宴會吧。”
白龍挺起胸膛,把臉拾得高高的。
“貴妃娘娘大駕光臨。快準備音樂、美酒——”
“請進來。”空海開口。
白龍自結界外跨了進來。
他單膝下跪在波斯絨毯上,恭敬行了個禮。
麗香借勢手挽老婦——楊玉環,跨步向前。
彷彿經過麗香催促,楊玉環抬起腳步。
兩人靜謐無聲地走進結界之中。
結界外,只剩下那隻黑貓。
空海自席間起身,說:“這兒請。”
隨後,讓位給貴妃。
坐北面南的場所——那是天子之席。
楊玉環坐在中央,麗香和白龍分坐兩旁。
“拿酒來——”白龍開口。
麗香將手托住貴妃之手,讓她能夠握住玉杯。
玉蓮為玉杯斟上胡國的——葡萄酒。
由麗香託著手,貴妃緩慢地舉杯送到嘴邊。
貴妃的紅唇,觸碰酒杯邊緣。
她抬起下顎,仰飲胡酒。
白龍手握酒杯。
丹龍手握酒杯。
白樂天手握酒杯。
空海手握酒杯。
橘逸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