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然進行,但一想到刺殺失敗,我或許會丟掉性命,那個決心便又變得遲鈍起來。
人真是不可思議哪。
自己的想法——就連這種自己內心的想法,也無法隨心所欲。
既憎恨玄宗,又憐惜自己性命,我既沉溺於美酒之中,又開始對留在長安感到不安。
大概在長安待了一年半,或將近兩年吧。
然後,我告別了長安。
浪跡四方期間,我在蜀國與那女子相遇。
我與那女子初次相遇,是在蜀國市集。
第一次相見,我震驚不已。
因為她和命喪九泉——不,我親手殺死的妻子一模一樣。
我還記得一切。
她身上所穿的白衣。
腳上鞋履的顏色。
頭上高高豎起的髮髻。
抹紅的容顏。
連她在市集所購買的東西,也還記得。
玉梳。
我看見她手指握著玉梳的模樣。
也看見她用新買玉梳貼在髮梢的模樣。
她的唇形、鼻形,幾乎令我以為是亡妻。酷似得讓我錯覺亡妻似乎又在人間復活了。
那女子應有胡人血統吧,她的眼眸顏色雖然和亡妻相異,瞳仁卻也帶點碧綠。
我跟蹤了那位女子。
因而打聽出女子的來歷。
原來女子已有丈夫。
其夫名為楊玄琰,官拜蜀國司戶。
晚上,我偷偷潛入女子房間,以幻術誘惑她,得到她的肉體。
本來打算得逞一次便夠了,我卻欲罷不能,一次成了兩次,兩次成了三次,屢次前往。
每逢夜晚,我便潛進房裡,與她過夜。
不久,孩子生下來了。
是個女嬰。
取名玉環。
這個楊玉環,就是我們所熟悉的楊貴妃。
成為母親的女子,和作丈夫的楊玄琰,都沒想到孩子是別人的骨肉。他們一直深信,女嬰是自己的親骨肉。
因為身為母親的女子,對與我親熱之事甚至毫無印象。
有幾度我佯裝楊玄琰的模樣與她交歡,就算她還記得,也會以為是自己的丈夫。
為什麼我會知道,那出生的女嬰是自己的骨肉呢?全因那雙眼眸。
她眼眸顏色與我的極為神似。
而且,當時楊玄琰另有女人,很少跟自己的妻子行房。
所以,或許丈夫楊玄琰也曾隱約揣想,楊玉環不是自己的女兒吧。
不,他一定這樣想過的。
總之,楊玄琰的妻子最後為我生下了兩個孩子。
第二個是男孩。
生下那男孩,大約過了兩年吧。
便發生了那件事。
那件事?高力士,別急。
夜很長。
且讓我向你娓娓道來。
大約玉環四歲的時候吧。
某天晚上,我在沒下好咒的情況下,和楊玄琰之妻交歡了。
或許因為生了兩個孩子,我也就疏忽了。
就在纏綿悱惻之際,女子回過神來,驚覺我不是丈夫,大叫出聲。
我逃跑了。
不,是正想逃。
我不知殺了多少人,但強行凌辱不肯就範的女人,實非我的作風。
當然我有時會下咒,迷姦自己喜歡的女人。
那就不用說明了吧。
讓喜歡的女人看上自己,某種意義上也像是下咒。在此意義上,戀愛的法術,和我的法術道理一樣。
這點,高力士你也該明白吧。
然而,就在我打算逃之天天時,楊玄琰提劍來到房裡。
昏暗燈火中,楊玄琰看見了我。和我對望了一會兒。
當時,我也覺得很奇怪。
只要想逃,隨時可閃走,我卻和楊玄琰對看了片刻。
“原來是你!”楊玄琰問。
我沒能馬上聽懂他話中含意。
聽了下文,我才明白楊玄琰想說什麼。
“原來你就是玉環的父親?”
楊玄琰又問。
大概一開始他就覺得事有蹊蹺吧。否則,不會在那種場合說出那樣的話。
當時,楊玄琰臉上浮現的痛苦表情,我至今難忘。
他不停地搖頭,似乎很痛苦,倏地拔出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