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鶴——”
我喃喃自語般說出這個名字。
關於黃鶴的事告一段落後,我便閉上了嘴。
我能對不空說的事,都已說完了。
本來還有事想講。老實說,我很想將那件事說出來,如此一來,我也比較能夠鬆下一口氣吧。
然而,那件事——陳玄禮和我結盟的那件事,如同我之前已寫過的理由,我無法向不空說出來。
此外,關於皇上決定一、二天之內離開長安的事,我也不能對他說。
那件事讓我深感不安。為了自己心安,我才和不空談話。
或許,察覺到了我欲言又止的表情。
“高力士大人——”不空喚道:“您心裡藏著的秘密,不必對我說。也不必為了那件事而感到難過。”
啊——這是何等體貼的話!當時我心想,不空此人真是無所不知啊。
不論是皇上打算離開長安,還是陳玄禮的企圖,他全都一清二楚。
儘管具體而言,他不知皇上將於何時、如何離開長安,他卻已察知此事迫在眉睫。而且,雖說不知何時、何人準備叛變,他卻也已經嗅到那樣的空氣了。
“我也察覺到充斥宮內的幾樣跡象。高力士大人,您刻意找我來,而且對那幾件事閉而不談,反倒令我更加明瞭將要發生什麼事。”
“不空師父——”
我不由自主地想對不空和尚一吐為快。如果能夠這樣,我將會多麼輕鬆啊。
“高力士大人,人有時不得不揹負重擔。你不該將那些事說出來。”
“是。”
“關於黃鶴的事,現在向皇上稟告到底合不合適,這不是在下能判斷的。”
“——”
“當然也可選擇向皇上稟告這條路。不過,也可按下不表,選擇別一條路。到底哪一條才是正確的,那並非人身所能判斷的。”
“是的。”
彷彿看透我的內心一般,不空如此說道:“皇上和黃鶴的事,如果要我給您出主意,可以這樣說,無論唐國方術、密教法術,或是胡國幻術,都與人心相關。”
“——”
“換句話說,所謂的‘咒’,不論哪種法術,都和人心息息相關。”
“……”
“進一步說,不論哪種法術,都不是超出天地法理之外的東西。”
“這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說,任何法術都必須依循因果法則。”
“因果法則?”
“先有了某事——某一行為,才會生出某一結果。這世間所發生的事,都是基於某處的‘因’而滋生出來的。”
“——”
“如果因為黃鶴而發生某事時,請務必記住因果之說。”
不空向我如此說道。
晁衡大人,我想起這句話,是在馬嵬驛的時候。
當黃鶴在貴妃身上刺入那針時,我想起了不空和尚所說過的這些話。
若將黃鶴刺進貴妃身上的針,抽出一半的話——或許可以不為人知地阻止黃鶴的企圖。當時我是這樣想的。
因為倘使貴妃甦醒過來,皇上很可能會改變心意。不,肯定會改變的。
如果皇上看到貴妃平安無事再度站在自己面前,他一定會忘記打算讓貴妃逃亡倭國的計劃。
而且,黃鶴的目的,或許正是這個。不,如果貴妃真如黃鶴所說,是他的女兒的話,或許,黃鶴只是想救自己女兒一命也說不定。
不過,反正結果都一樣。
如果讓貴妃再度回到皇上身邊,舊事大概又會重演吧。
因此,當時我下定決心,要將刺入貴妃身上的扎針稍微拔出一些。
所以,喔,我到底做了何等可怕的事啊!罪不在貴妃。
若說有罪,那應該是我。作為道具之人,貴妃並非出於自願,而是被我們撮合給皇上,才成為宮妃的。
要說誰是宮中最為罪孽深重的,那肯定是我了。
不空和尚會被牽連進這一事件,是因為我向他說出了我和黃鶴之間的事。
那敦煌的短劍男子,和黃鶴是同一人——知道這一秘密的,只有我和不空和尚兩人。
在那之後,我回到了長安,關於黃鶴的事,我還曾幾度和不空和尚商量過。
我們的想法是,正如先前告訴晁衡大入那樣,決定不將黃鶴的事稟告皇上。
因為假如黃鶴說我們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