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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前次入長安之前,空海一行人曾投宿的地方。

“話說回來,丹翁大師,我必須向您致謝。沒有向您致謝就告別大唐,將會是我的遺憾。”空海說道。

“致謝?謝什麼?”

“青龍寺那件事。你操弄了珍賀的夢境。”

“喔,那回事啊。哪裡,反正是你,你遲早也會設法解決,是我多管閒事了。”

“不,如果丹翁大師沒有私下運作,今天我也不可能這樣回去,恐怕還得繼續待在長安。”

“能幫上你的忙,我歡喜之至。”丹翁說。

“對了,楊玉環呢?”空海問。

一直饒舌的丹翁,忽然閉住了嘴。

靜默無語地,三人一起漫步在洛陽人群之中。

丹翁眼中流下淚水。

仰望天空。

“過去了。”丹翁低語。

“往生了嗎?”

“嗯。”

丹翁頓步,向下俯視。

“她死在我懷裡,像沉睡般逝去……”

地面泥土,猶沾淚痕。

“雖然不到一年光陰,卻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日子。”

丹翁再度仰望天際。

“空海啊,我要向你致謝。託你的福,如果沒有你,我哪能擁有這樣幸福的日子。”

兩頰順流下來的淚水,丹翁並未拭去。

“不過,我們碰面得真巧。有件事我正想告訴你。”空海說。

“是什麼呢?”

“嘴巴說,還不如直接看的。是這個——”

空海自懷中取出紙卷。

“請看。”

“這是?”

“自樂天的詩作。”

開啟紙卷,丹翁開始拜讀。

《長恨歌》。

灞橋邊,白樂天與玉蓮的月琴共鳴之物。

其後,臨別之際,“請您務必收下這個——”

白樂天如此說,遞交給空海之物。

丹翁凝睛細看《長恨歌》,白髮在微風中搖曳。

讀畢掩卷。

“真是了不起。”丹翁說:“與李白相比,白樂天又是不同的才能。他遲早會成名的吧。”

“正是。”空海點了點頭,說道:“請您收下《長恨歌》。”

“可以嗎?”

“我已全部默背下來了——”

“那我就收下了。”

丹翁將《長恨歌》紙卷收人懷中。

插入懷中的手伸出來時,握住一個與方才紙卷不同,用紙包裹著的物品。

“這是?”

“玉環的頭髮。”丹翁回道。

“請把它帶到你的故國——也是晁衡的故國埋藏吧。先前,我說有事請託,就是這事。那兒本來就是我們和晁衡大人要一同前往的地方。我的頭髮也混在其中。”

空海雙手捧取,說道:“我先保管了。”

隨即將頭髮納入懷中。

看到空海確實收入懷中之後,“那,我走了——”丹翁道。

“您現在就要走了?”

“嗯。”

“我本來打算今晚一起飲酒——”

“算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二度的眼淚。”

“你要去哪裡?”

“任風之所去。”

丹翁淚痕已幹。

“我的一生了無遺撼。且任風而行,四處飄蕩吧。”

“——”

“風吹往何方,就往何方去,或許,也會到你的故國。”

“隨時候駕。”空海說。

“且說,丹翁大師,楊玉環殿下的墓地在哪兒?”

“終南山附近的村子。僅有我知道——”

“那,我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

“我有個東西想作為供品,能否請您代我供奉在貴妃殿下的墓地——”

“是嗎?”

“是華清池的石子。”

“石子?”

“是的。當作那件事的紀念,我本來打算將石子帶回日本,但如果能供奉在貴妃殿下的墓地,我認為更好。”

“石子呢?”

“在這兒。”

空海伸手入懷,取出一粒小石子。

“請務必帶到。”

“知道了。”

丹翁接過石子,收入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