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了,但也清楚“氣”這玩意兒最不聽話,調皮搗蛋,哪像雞啊鴨啊好養,餵飽了就老老實實的。所以千把年來,大夥都不正八經地養氣,而是養雞養鴨,過平常日子去。
於霸四十來歲,中等個兒,身體胖胖乎乎,在肥頭大耳的面部悍個突兀彎曲的鷹鉤鼻子,眼睛小而有神,看人時都斜著,似睜未睜,從底到上把你打量一遍。他的腦袋前方因長年思考毛髮落得一絲不掛,訓話時那兒便泛起一層油,在燈光的映襯下,耀耀生輝,彷彿一枚探照燈安在那兒。
於霸是窮苦人的孩子,小時候遭過不少罪;長大後,因為家裡口糧不多,便響應政府保家衛國的號召,當兵去了。在部隊,這孩子勤快聽話能幹,雖然文化程度不高,常常把戰友的名字寫錯唸錯,但人家仗著胸中氣多,直愣愣地被領導看上了。關於這點,於霸給我們解釋過,不怪他,他那會兒,誰懂筆墨多誰倒黴,不像現在識字多了就了不得了。事實上,他是憑藉結實的腰板和掏過大糞的手,一步一步地硬幹出來的。他還說在歷史的特別時期,他是跟著光輝的領袖乾的,為了見他,偷爬了幾次火車,一次不小心,差點兒被火車壓成肉餅了。後來見到領袖,身心興奮過度,以至於弄得他大小便失禁一星期。
於霸說,當他最後一次跳曾經跳過的沙坑,傷心地離開了綠色火爐後,接著便一頭扎向火熱的四化建設洪流中。國有企業他打拼過,集體企業他戰鬥過,最後,因善於做政治性的工作,便給調到硬殼大學育人來了。
於霸在火爐裡練出了不少本領,疊被子他是拿手的;軍姿站個把小時,人家壓根就沒感覺,嫌少了不過癮,還想再站一會兒;引用偉人的話時人家都是隨手即來的。看看自己,你比過人麼?
演講是於霸最為痴迷和善長的。到現在我還記得那一幕幕的往事。開學時,第一節班會課學生都聚到教室等他。起先,大家在一塊吹牛,正上勁時,忽然一箇中年男人橫闖進來,他手一揮,劈頭就說:中東地區打起來了!我們莫名其妙,詫異地望著他,以為是神經病患者上廁所時走錯了地方。後經他自我介紹才知是我們的訓導員於霸同志。
接著他又語出驚人,說,同志們,辛苦了!
老天爺,這是哪兒啊?你稱我們是同志,難道讓我們喊你為政委?!
初次見面他到蠻客氣的。
於霸開會時,都是連篇累牘的。有關他為何如此痴迷開會,我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我是這麼認為的。西方哲學家羅素說權力導致腐敗,他是從政治角度來理解權力的。其實權力最直接的效果是產生生理上的快感。生理學告訴我們凡是能給人生理上帶來快感的東西,對它上癮是不可避免的。
基於這種情況,許多問題便豁然開朗了。於霸每個星期一晚上都會來,而且還像和情人約會一樣,從不遲到。如果停電了,他便讓大夥去買蠟燭,每人桌前,點一根,遠遠望去浪漫的給燭光晚餐似的。
()
不正常時,每星期他則會來四五次,太頻繁了。
這讓我想到新婚夫婦的房事。
有的人說有了快感你就喊吧,其實,喊有屁用,還是做吧。
於霸這麼鍾情開會,他都講些什麼呢。翻開昨天寫下的日記一看,原來是國事家事天下事。
在其位謀其職,他說的最多的,還是硬殼大學的事。
他反覆強調,我們要疊好被子,站齊站穩軍姿,喊口號時要響和勤,搞佇列時要成一條直線,別彎的給蛤蟆蚯蚓似的。。。。
從人性的忍受角度講,大家麻著頭皮還是可以忍受他的自娛自樂的表演的。受不了是,如果他半路碰上你,會讓你立正,稍息,立正,再稍息,然後你要向他敬個禮,擺出洗著豬八戒般的大耳朵的樣子,聽他吹吧。更讓你哭笑不得的是,有時他叫上你根本就不說話,只是讓你給他敬個禮便滿足了。
txt小說上傳分享
藍黑兩色(16)
喜歡受虐的人畢竟是少數,大夥為了能在有效範圍內躲開他,走在路上時個個變得賊眉鼠眼的。
對於,於霸愛開會的喜好,總體來說大家有兩種反應。一種是睡,一種是未睡。敢睡的是少數;沒睡的又分幾類:一類是捧場的人,如趙君,楊德,周青,秦奮人等,他們時而大笑,時而拼命鼓掌,時而頻頻點頭心領神會,時而相互眉目傳情。把此種戲演得最好的當屬周青,她大眼睛首先就佔優勢,她一手託著性感的下巴,一手握著鋼筆,時而做沉思狀,時而奮筆疾書,寫下於霸的精彩長短句。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