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火車站:
展行捧著杯咖啡,坐在火車站的角落。
林景峰排在買票的隊裡,幾次回頭看,最後買了兩張去北京的火車票,一張揣在兜裡,一張交給展行。
“走。”林景峰說:“火車快開了。”
展行朝前走了一步,林景峰拉住他的手,把他抱在身前,二人在喧鬧的進站乘客流中,安靜地站著。
林景峰把展行送進站臺,送上車,展行趴在臥鋪上一動不動。
人來人往,換牌子,展行意識到林景峰還在,忽然轉頭:“你不下車?”
“我……”林景峰說:“我在西安下車,還有點事。”
“哦。”展行失望地翻了個身,面朝牆壁側躺著。
林景峰躺在對面的鋪位上,睜眼望著鋪頂,一動不動,火車出發,十點後車廂熄燈,夜晚的黃光從窗外投進來。
硬臥鋪位上一片安靜。
林景峰在靜謐中開口說:“小賤。”
展行唔了聲,沒有轉過身。
林景峰:“你記得麼?師父和你說過的,次數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
展行:“是‘小賤,過來’。”
林景峰:“……”
林景峰本想說的不是這個,然而展行一提,反而又好像是這句。
展行的牛皮糖屬性太彪悍,林景峰走到哪,展行便理所當然地跟到哪,每次兜心窩一腳把展行踹開,過不了多久又屁顛屁顛地粘上來。
就連印象裡最深刻的話,不過也就是一句“過來”。
林景峰嘆了口氣:“以後出去,在社會上,不要問太多為什麼,不是每個人都會耐心和你解釋,只會覺得你很煩。世界上的壞人比好人多,別太相信陌生人。”
“像我,我就是壞人,你認錯了人。”
展行又唔了聲。
林景峰:“不分場合亂開玩笑的性格,也得改改。別人不是你父母,不一定能容忍你。只會覺得你的性格很浮,不踏實。”
展行:“知道了。”
林景峰:“小賤,師父其實是真心……”
躺在中鋪的大媽甲插嘴:“年輕人,有點活力是好事嘛。”
林景峰:“……”
隔壁中鋪的大媽乙:“就是嘛,像我孫子也不安分,成天對死家裡人,把他爹媽當仇人一樣,年紀到了,自然就懂了。”
上鋪大爺也插口,老氣橫秋地說:“靈魂深處鬧革命,年輕人的常態,放寬心就好了。美女們,你們QQ多少?我孫子也這德行,我們可以建個群,交流交流。”
展行聽得又想哭又想笑。
展行說:“小師父,你說得對。”
林景峰:“嗯。”
展行在黑暗中說:“但我……我回去以後……”
林景峰:“你會愛上更多的人,和更多人上……那個……算了。”
展行道:“不,我以後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
火車靠站,四周靜了下來。
林景峰一腳踏在鋪位梯上,不吭聲。
展行又說:“謝謝你,小師父。”
林景峰沒有再說話,猛地坐起,說:“別這麼說,很快你就會忘記我的了,初戀都是這樣。小賤,師父走了,有緣再會。”
火車鳴笛,車廂門開啟,半夜三點,林景峰下了車,轉車前往上海。
抵達上海時已是黃昏,林景峰蹲在火車站廣場邊上,買了瓶二鍋頭,一根接一根抽著煙。抽了一地菸屁股,喝完二鍋頭,林景峰擠上公共汽車,把幾枚硬幣扔進投幣箱,漠然說:
“嘀。”
梅花弄外。
賣栗子的還在,一對情侶手拉著手,在攤前討價。林景峰看了一會,醉醺醺地掏出槍,考慮要不要把那對情侶兩槍爆頭,順便一顆子彈送小販歸西。
考慮來考慮去,還是算了,祝他們幸福。
林景峰收起沙漠之鷹,走進梅花弄。
崢嶸歲月前門緊閉,林景峰敲了敲門,注意到不遠處有一隻貓,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林景峰喝了酒,頭有點暈,覺得這隻貓彷彿有點熟悉,然而世界上的貓幾乎都長得差不多,那一身黃毛……
“喵!”黃貓轉身就跑,在弄堂深處停下,遲疑不定,似乎等候林景峰來追。
林景峰沒有理會它,又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
林景峰翻牆而入,落地時酒意上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