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峰的動作停了。
包袱裡是一把槍,幾件衣服,一個小盒子,裡面裝著幾張巧克力糖紙。
“小雙的東西。”林景峰說:“是我殺的他,你把他火化了?”
斌嫂淡淡道:“屍體找不著了。”
林景峰:“不可能。”
斌嫂:“我在拉薩醫院醒來以後,跳窗逃了,傷得還不重……”
林景峰插口道:“我看看。”他解開斌嫂的衣領,雪白的肩膀上,有一個傷印,但已基本痊癒,子彈也取出來了。
斌嫂繫好領子,續道:“出來以後找了輛車,回札達,地宮已經關了,聽他們說,側山起了場爆炸,有兩名學生還活著。”
斌嫂把打聽到的經過告訴了林景峰,林景峰一直沒有吭聲。
“是小賤扔的雷管,只有他。這小混蛋,一直沒對我說。”林景峰說。
斌嫂說:“不是小賤殺了他,也不是你,是老頭子殺了他。”
林景峰怔住了。
斌嫂:“在師門的那些日子裡,你知道小雙從老頭子身邊學到了什麼嗎?”
林景峰明白了,嘆了口氣。
斌嫂又說:“這些年裡,我竟是越想越後怕,老頭子的陰毒,惡狠,不把人當回事,這些都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教了給他。老頭子要培養一個罔顧性命,幼稚而狠毒的人,他做到了。”
林景峰道:“小雙小時候不是這樣的,我很清楚。”
斌嫂說:“你再想想,他從小見過什麼世面?他那一套都是老頭子親自教的,老頭子教他撒謊,他就撒謊;老頭子說人命不值錢,只有自己的東西才是真的,他便照著去做,就像一張白紙,隨便塗畫……你還記得他在地宮裡開槍的時候麼?”
林景峰沉默,斌嫂又說:“他把那些人當玩具,覺得殺人是件消遣,貓耍耗子……比起冷血無情,為達到目的而殺人的人,更可怕。那些學生,老師,他明明可以不殺的。”
林景峰點了點頭。
斌嫂說:“我在他的帳篷裡找到這些東西,當作遺物,你再把這些錢帶著,上他家去……你去過,對吧,正免得我打聽了。”
林景峰:“去過。”隨手收好了東西。
那個裝糖紙的匣子,是林景峰小時候送給他的。
林景峰沉默了一會,開口道:“說說這裡吧,你打算在柳州定居?”
斌嫂道:“還沒想好,崢嶸歲月開不下去了,我打聽到一個訊息,老頭子要抓你徒弟。”
林景峰眉毛一揚,斌嫂道:“你到柳州來做什麼?”
林景峰把青雲齋的委託如實說了,斌嫂蹙眉沉吟片刻,說:“來之前我回上海收拾了一趟,店鋪已經被公安封了,剛巧有人過來,說到老頭子發的話,要抓個十七八歲上下的小孩兒。”
林景峰:“他既然這麼說,那就是不抓了。老頭子的心思就是這樣,他要真想再陰我們一記,多半不會說得這麼清楚。”
斌嫂點了點頭:“青雲齋的二小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得的訊息讓你找什麼?”
林景峰:“找白崇禧的一個箱子,聽說1949年,白崇禧飛臺北的時候,家當留在柳州不少,被手下的一名軍官得去,那軍官臨走時來不及收,就把東西藏在幾個工廠之間的某個防空洞裡,還把自己的二姨太勒死在裡面了。”
斌嫂沉吟片刻:“找到地兒了麼?”
林景峰道:“我覺得應該在那裡頭,明天集了人,還得再進去一次探探。”
斌嫂道:“要不我幫你找人打下手……”
說到這裡,江邊忽然有人喧譁起來。
斌嫂藕臂倚在船欄前,朝外瞥了一眼。
“死人——”
林景峰正要繼續說,卻被這句打斷了思路,轉頭望去,只見柳江上游,有什麼東西載浮載沉,順水飄來。
早上九點,冬泳鍛鍊的人漸多,堤前公園也有不少人坐著,此刻紛紛湧到江邊,各個驚恐地大喊。
斌嫂也發現不對勁了,起身站到欄杆前,喃喃道:“那是什麼?”
林景峰走了過來,二人一起朝下看。
五六具浮屍在江裡順水而下。
江邊有人開始打撈,用笊籬把屍體勾到岸邊,卡車沿江緩緩開來,車上屍體堆在一處,全是溼淋淋的。
浮屍還穿著民國時期,桂系地方軍閥的制服。
斌嫂:“這……什麼玩意?”
林景峰蹙眉道:“你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