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好去與丈夫見面。
“在這時,103聯隊接到任務,要南下到一個三省交界的地方。清水聯隊長接到了要我回去的電話。我說一定要同丈夫見面,從工作上說,其他大隊都去過了,如果不去三郎的大隊,那裡的官兵們該多麼失望!
“也許是後一條理由起了作用,清水君打電話給上級,說了半天,放下電話時笑著說:‘你這個任性的嬌小姐呀!’
“在我的那間房子裡,在中秋節的那個夜晚,我不敢去想,卻又不由自主地一遍一遍回想那可怕的一幕。
“趕到三郎駐地的那天是9月27日,日本的中秋節。我為這個巧合而高興,想好了臨睡覺之前要問他,今天是什麼日子?
“見面時,三郎已經知道我要來,在其他人面前,他不好顯得太高興,但我能看得出他是多麼盼望著我哪怕是早一分鐘到來。他似乎沒有我想像中那樣又瘦又黑、一身疲倦,而是好像並沒有多大變化,只是嘴角的鬍鬚變得硬了,更像一個成熟的男子漢了。
“三郎的小隊長是三原人,他安排放三郎兩天假,但大隊剛剛接到任務,為隨大部隊進攻的輜重車擔任警衛。車隊和大隊一走,就沒有了駐地,所以無法留下來。於是我就穿上一身軍服,把長頭髮挽進鋼盔中,和他一起乘上了做收容的空車,跟在運輸隊後面。
“車一開動,我倆的手就緊握在一起。司機笑眯眯的,故意將脖子往前伸,不看我們,可是我們又能做什麼呢?三郎伸出胳膊,將我攬在身邊,我能感覺到他的心在急跳。
“車隊向南走,道路都被破壞了,汽車在坦克壓出的轍印和臨時平整的路上搖搖晃晃,顛顛簸簸。不時聽到槍聲,我向車窗外看,三郎輕鬆地說:‘沒有事的,離得還遠呢。’
“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我們乘坐的收容車壞在路上,需要更換一個什麼部件,司機拿出一堆工具,開啟車頭的蓋子修了起來,前面的車越來越遠,這輛車只剩我們夫妻、司機和車廂板上兩個士兵。
“在聽不到前面汽車的馬達聲,周圍死一般地寂靜時,我心裡害怕起來,緊緊地抓住三郎的胳膊,出國後第一次感覺這片土地的陌生。這山、這水、這樹,全都那麼陌生。三郎安慰我說:‘別害怕,我剛來時也有這個感覺。’這時我真想把三郎帶回日本去,永遠不再來。這裡不是日本人的家。
“到後來,就發生了最悲慘的事情。我聽到了槍聲,彷彿是從四面八方朝這輛汽車打。三郎讓我趴在司機室裡千萬不要動,他拿著槍跳下車去。我喊了聲:‘當心呵!’他沒有回答。
燦燦中秋月下,幾個普通人的普通故事(5)
“我心裡害怕極了,全身在抖,聽見三郎和車廂上計程車兵放槍,還聽見三郎叫喊‘樹後面!樹後面!’我不敢抬頭看,事後知道自己在戰爭中原來是這麼懦弱無力。司機室被子彈打出很響的聲音,有一個人在喊:‘我中彈了!’不是三郎。
“不知過了多久,槍聲停了。我像在夢裡,輕飄飄地走下車來。四周是一些陌生的面孔,目光中只有仇恨,許多槍對著我,不說話。
“我在汽車後輪旁找到三郎,他倒臥在地上,肋部、後背都在流血,一動也不動。
“我跪在地上,將槍從他手中拿開。我痛恨所有的槍,永遠。我抱他轉身面向我,擦去他臉上沾的泥土。他的眼睛沒有閉緊,像有時睡覺時一樣。那一瞬,我的腦子有些麻木,想哭卻沒有淚。我摘下鋼盔,讓長髮垂在胸前。我讓他最後看一眼他的妻子,他從很遠的家鄉來看她的妻子。我將嘴附在他耳邊,輕輕地對他說:‘三郎,咱們回家。’”
月華篇之四:家宴
重慶,黃山別墅。每扇窗戶都被雙層厚窗簾遮閉得不透一絲光線。
在一覽無餘的晴朗天際,今夜的主角從東方山谷姍姍登臺。桔紅的月色使人感覺它還沒有從一晝的沉睡中完全清醒,無力的月輝灑在這座建築的屋頂、陽臺和附近的山坡、路口、樹叢。荷槍的黑影捕捉寂靜中的每一絲聲息。只有在距離很近時才能看得見月亮印在鋼盔上的點點光斑。
牆壁以內卻是另一番天地。前廳、客廳、餐廳燈火通明。以*為主的各色花卉開得正好,留聲機低聲播放著一支歡快的廣東音樂,一切都給人濃濃的佳節喜氣。
蔣介石身著一襲黑色綢質長衫走在前面,與衣著典雅的宋美齡一起,引客人們談笑著步入餐廳。餐桌前,宋美齡微笑著熟練地將客人安排在適當位置,身穿潔白制服的服務人員身手麻利地侍候客人落座。
這是蔣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