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了，那東西壓著他喘不過氣，就連邁出離去的步伐都難以邁出。

但最後，他還是邁出了離去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離開了。

他閉上了雙眼。

他捂住了耳朵。

那天，獄寺隼人沒有回到傑西所在的那個廢棄的房間，只是蜷縮在巷子的一角，閉上眼睛，試圖透過入睡來迎接明天的到來。

但那天晚上，他只要閉上眼睛大腦裡就會浮現演奏廳爆炸的場景，和卡爾洛父子倆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慘狀，慘叫聲也一直迴圈在他的耳畔，他無法入睡，也不再想入睡。

×××

等待白日的到來對於獄寺隼人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他既期望著它的到來，又不希望它如此快的到來。清晨的霧氣瀰漫在整個小鎮中，要等到霧氣散去，大概還需要再等一會兒，他躺在一條不知名的小巷中，底下墊著紙板，但因霧氣的緣故，已經變得潮溼。他睜著充滿血絲的雙眸，靜靜地望著蒙上了一層薄紗的天空，像一具屍體，可他卻還在呼吸著。

一夜未眠，獄寺隼人的精神差到了極點，眼下的烏黑與蒼白的臉色則是證明。等到霧氣散開時，他搖搖晃晃地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出巷子，如行屍走肉般在城鎮亂逛著，而他的大腦現在也是空蕩蕩一片。他逼迫著自己不去想關於卡爾洛的事情，只要等待，等待著一切都結束就可以了。

“我不會後悔的，我不會後悔的。”

他自欺欺人般的喃喃自語，彷彿不這樣做，他就會被擊垮，他就會不受控制跑到演奏會的會場那裡去。

就在那時。

“啊，少年仔！”熟悉的，溫和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叫著他曾經在那個小鎮時的稱呼，比所謂“二號”更有人情味，卡爾洛也覺得很可愛的稱呼。他的身體一僵，幾乎下意識地想要拔腿逃跑，但最終他沒有逃跑，只是僵硬地轉過身來，看向那個叫他的人。

那個人獄寺隼人有印象，他是那個小鎮卡爾洛工作的小酒吧的常客，也是那個傢伙，就是傑西的追求物件。他和在酒吧時沒有任何的變化，花白的頭髮，蒼老的臉龐，臉上掛著和藹不讓人討厭的微笑，身著西服，一副紳士派頭，手上拿著從第一次見面時，就一直不離手的手杖。

見到獄寺隼人轉過身後，他的臉上揚起比剛剛更加愉快的笑容：“果然是少年仔，我還在想如果認錯人該怎麼辦，幸好是你。”他的話帶著慶幸，也有再見獄寺隼人的快樂，“卡爾洛這幾天以來，一直很想見你，這裡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

他的後半句話與那個傢伙昨日所說的沒什麼差別，都是卡爾洛想要見他。

現在問題來了，他該如何回答呢。

聰明如他在老人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的腦內就已經想好該如何回答了，無論是惺惺作態說“我也想見他”，還是板起臉來說“不想見”，哪個答案都足以應付眼前的老人，他不會追問的。可是最後吐露出的話語卻是：

“真的嗎？”

“當然。”老人回答他，“他很想再見少年仔和小小姐一面，一直惦念著你們，可惜沒有這個小鎮裡遇到小小姐，如果能遇到就好了。”

“……”

“說起來，少年仔你知道嗎？卡爾洛要在這個小鎮上辦演奏會了，就是今天下午。”老人滔滔不絕地說著，“雖然他本人說不用，但是大家都支援他到其他地方去辦演奏會，如果演奏會的收益夠的話，就可以前往下一個小鎮舉辦了，不覺得是一件好事嗎，呵呵？”

“的確……”獄寺隼人機械地回答。

“那少年仔，現在要不要一起去演奏會現場？”老人提議，“現在的話還可以趕上卡爾洛的彩排，是絕佳的機會，而且見到少年仔你以後，卡爾洛那傢伙肯定會更加賣力的。”

“怎麼可能呢……”獄寺隼人突然大吼出聲，“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如果他知道了……”吼出聲的那一刻，老人的面龐上爬上了擔憂的神色，而在那時獄寺隼人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在做什麼，他匆忙地轉過身，逃跑似的飛奔出去，全然不顧身後老人對他的叫喊。

耳畔旁不斷地響起嘈雜的聲音，有傑西的，有卡爾洛的，有尼可洛的，還有剛剛那名老人的。無數的聲音都只有一個內容——“去見他吧。”

不，他不會後悔，他不會去見他。

他奔跑著，用盡全力奔跑著，他試圖甩掉盤旋在耳畔的勸說，甩掉曾經在那個小鎮額記憶。可無論怎麼奔跑，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就像烙在他記憶中的一角，他沒辦法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