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架後一張長榻,榻的正中央擺了一張四腳棋盤,兩隻玉石的罐子置於棋盤之上。榻內側堆了月白緙絲龍鳳紋的被褥和抱枕,顯然這榻兼具了休息和下棋雙重的功能。
殿中一張長條大案後,這書房的主人,九皇子軒轅水寒捉了毛筆正皺了秀氣的眉毛盯了攤在案上的字帖。擎了筆管的手幾次試圖落下,卻猶豫著找不到下筆的方式和方法。這也怪不得水寒,軒轅亦那筆狂傲霸氣,率性妄為的草書實在不適合給人當做字帖臨摹。猶豫了半晌,水寒最終嘆了口氣,擲了手中的狼毫轉身問立在案邊研磨的青年,“喜子,你確定這是父皇送來的字帖,不是他給哪位大人的題字?”
“回主子,這確實是皇上親自留在書房的字帖,皇上臨了還叮囑了,一定要主子細細臨摹仔細揣摩。”喜子見水寒問便低聲回應。幾年間,原本十幾歲的少年也出落成一名俊朗的青年。四品太監的身份也換成了四品侍衛,官職變了,任務卻沒有任何的變動,依舊陪伴水寒左右,隨時聽候吩咐。
仔細揣摩?水寒低頭看看那滿頁龍飛鳳舞的硃紅,饒是跟在軒轅亦身邊多年,見慣了亦式草書,眼前的這些字他也只認得差不多一半,要他怎麼揣摩?
歪了頭想了一下,水寒忽然提高了聲音,“父皇在哪呢?”
“回九殿下,皇上現在御書房。”幾年的時間,宮內的暗衛都習慣了這父子倆沒事父皇找皇兒,皇兒找父皇,自覺的現身在殿內的長條大案前。
“哦。”水寒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那暗衛便重新隱了身形。
水寒知道了軒轅亦在御書房,便捲了那本軒轅亦寫的字帖,帶了喜子出了偏殿,直奔御書房。
御書房前當值的侍衛和太監們也早就對水寒時不時的來找軒轅亦見怪不怪了,看水寒遠遠的來了,便都雙膝跪了,“見過九殿下。”
水寒點了點頭,撩了袍服的前擺,邁上了臺階。身前喜子推了御書房虛掩的殿門,然後閃到水寒的身後。
御書房內,軒轅亦正和朝中兩位大臣議事。其中一位大臣是水寒見過的,戶部尚書柳如雲。一身一品朝服與往日的便服相比倒是多了幾分鄭重嚴謹,少了些許倜儻。看水寒邁步進來便撩了袍服向著他雙膝跪了,“柳如雲見過九殿下。”柳如雲身後原本站了個一身四品官服男子,大約十八九歲的年紀,面板白皙,手裡拿了一本奏摺似是正在奏事,看柳如雲忽然轉身跪了,便收了手中的奏摺,跪在柳如雲的身側。
“嗯。”水寒應了一聲便往御案走去,“父皇。”
“寒兒來了?”一看見水寒,軒轅亦那微皺在一起的劍眉立刻舒展開來,手肘支在御案上,單手撐了下頜,笑意盈盈的衝他招招手。
水寒見軒轅亦衝自己招手,便走到了御案前。
“早上才別過,這麼快就想父皇了?”伸手捏了捏水寒的臉蛋,滑滑嫩嫩的一如從前,軒轅亦鳳目一暗。
聽軒轅亦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水寒先是一愣,接著一張清秀的小臉便垮了下來,憋屈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張張嘴,“你先忙。”
似是從未見過父子倆這般的相處模式,跟在柳如雲身後的青年不由抬了頭,多看了兩眼這傳說中備受恩寵,卻又從未在外臣中露過面的九皇子。
“呵呵。”看水寒一臉的鬱悶,軒轅亦忍不住輕笑出聲,示意柳如雲身後的那名官員繼續。
那官員重新翻開手中的摺子,繼續奏事。看他奏事,水寒轉身帶了喜子繞到御書房後面的內殿去了。
內殿裡,早有當值的小太監站了一溜伺候著,看水寒隨意撿了張太師椅坐了,便又有小太監端了清茶上來。
水寒接了茶盞,揭了頂蓋,一股清香飄進了鼻孔。聞見那淡雅的茉莉花香,他的嘴角便輕輕的揚了起來,一掃不久前給軒轅亦調侃的鬱悶,抿了兩口。
這御書房內用的茶葉都是各地的貢茶,尤其這茉莉花茶,因為是水寒的最愛,軒轅亦便親自撿了最好的備在這裡。半盞茶下肚,水寒臉上的笑意更濃,連帶著眉眼也彎了起來。放了茶盞,靠了太師椅的軟墊,單手支了下頜,手肘放在扶手上,水寒便伴著御書房內奏事的聲音打起盹來。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御書房內奏事的聲音停了下來,一會,便有腳步聲自殿門口響起。水寒開始並未在意,直到眼前忽然一暗,他才有所察覺,便睜了眼睛,“父皇。”
“呵呵,讓寒兒久等了。”軒轅亦坐了水寒身邊的太師椅,端了水寒撩在一邊的半盞茶一飲而盡。
“啊……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