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當時為雪輕然的輕薄所擾並未去過多的注意他話中的言外之意,現在細想起來,他竟然忽然跟自己說起了繼位之後要自己輔佐他……這等忤逆的言語又怎會像是一向都謹慎小心的雪輕然所說出來的話?
難道說……身子一僵,柳憐楓的瞳孔便忽然放大了許多。
而且……即便是今日皇上不回館驛,明日使團歸國他也會必定一道歸國。今日雪輕然的一番舉動竟這般的有恃無恐,難道說……不但是今日,日後他也不會回來了?
本已有了些血色的臉立刻又白了幾分,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柳憐楓的臉上忽然現了些驚懼之色。
“公子,您怎麼了?您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傳太醫?”見柳憐楓臉色突變,玲瓏忙出聲詢問。
給玲瓏的聲音喚回了沉浸在驚恐之中的意識,柳憐楓長長的出了口氣,緩緩的垂了視線,半晌才低聲道,“無事。”
見柳憐楓神情有所緩和,玲瓏也輕輕的出了口氣後才快步走到琴案邊上那隻泥爐旁邊,衝了半盞滾熱的清茶端過來,遞給柳憐楓,“公子,您喝點水吧。”
“玲瓏,告訴古將軍,讓他尋了穎王來見我。”接了玲瓏遞過來的茶盞,嗪了口清茶,強自壓下那股從心底生出來的因恐懼產生的寒意,柳憐楓臉上神情不覺凝重了幾分。
“公子?您尋穎王來是要……”穎王曾說過若非性命攸關無法處理不要輕易讓人尋他,今日的事剛剛都叮囑了不讓外人知曉,怎的忽然要尋穎王來?見柳憐楓神情凝重,玲瓏便試探這問道。
“你去吧,我自有尋他來的道理。”未回答玲瓏的問話,柳憐楓揮了揮手讓她趕快去。
“那奴婢這就去了……”終究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殿內,又窺探了一下柳憐楓的臉色,見他點了點頭後玲瓏才又接著問,“要不要奴婢先喚了鶯兒燕兒兩個過來侍候公子……”
“不必,告訴古將軍,天亮之前務必讓穎王來見我。”
“是。”為柳憐楓臉上那抹非比尋常的凝重之感所感染,躬了身子,向柳憐楓福了一福後,玲瓏便飛快的離了大殿。
望著玲瓏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廊下風燈照不到的黑暗中,柳憐楓又再度長出了口氣稍稍放鬆了身子,將後背靠到了太師椅上墊著的靠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輕柔的腳步聲再次響起,伴著殿門的輕響,玲瓏又帶著一身宮裝的鶯兒燕兒兩個走了進來。
“如何?”抬頭見進來的是玲瓏,柳憐楓原本靠在靠墊上的後背立刻直了起來。
“古將軍說立刻派人去尋,”徑自來到柳憐楓面前,玲瓏福了一福後接著說道,“將軍還說若是不出意外的話穎王爺一個時辰之內就會來見公子。”
一個時辰……抬頭望望那殿門口的滴漏,卻不想那原本金燦燦的計時器具大半都隱在了黑暗之中。直到此時,柳憐楓才發現,天竟然已經黑透了。
見狀,跟在玲瓏身後的鶯兒燕兒兩個忙來到殿內兩旁放了宮燈的架子邊上,伸手挑了蒙在宮燈上的薄紗。
紗巾被挑去,那數盞以夜明珠為光源的宮燈便先後亮了起來。本是冷色的夜明珠的珠光穿透罩與其上的琉璃燈壁透出了一抹柔和的光暈,有些陰沉昏暗的大殿也漸漸的亮了起來。
“公子,晚膳擺在哪裡?”見燈掌起來,柳憐楓也還是愣愣的望著那殿門一側立著的滴漏發呆,玲瓏便低聲問道。
依舊盯了那滴漏的銅壺發呆,過了許久,柳憐楓才低聲道,“我不想吃,你們先去吃吧。”
“那怎麼行,公子您忘了,寒親王下午給您的藥方不是寫的要飯後一刻鐘服用,您若是不肯吃飯那這藥……”眉毛再度皺在一處,雖然並不知道柳憐楓到底在為何煩惱,但以他的表現來看多半是與皇上有關,所以,在看到柳憐楓依舊沒什麼反應後玲瓏才又試探著加上句,“公子您若是因為不肯服藥才好的傷寒又重犯了,皇上該擔心了。”
“就擺到這殿裡來吧!”視線雖然還是未離開那銅壺,柳憐楓這一次的反應卻也積極了一點。
見他這般說,玲瓏忙帶了鶯兒往備膳的小廚房去了。過了一會兒,便有小太監抬了一張方桌來,數名宮女拎了裝著膳食的食盒進到殿內後便將數樣米粥和葷素的小菜擺上了桌。
勉強嚥了半碗薄粥,喝了湯藥,柳憐楓就又重新坐到那張才坐了的太師椅上發呆。
撤去方桌,將殿內收拾停當,摒退了進來侍候的太監和宮女,讓鶯兒燕兒兩個自去吃飯,待殿內只有柳憐楓和自己後玲瓏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