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婆娑,琴聲悠揚,心如被洗滌。
後來,他才知道這是一曲:鳳來儀。
轉怪石,低竹梢,斑駁光影照婆娑,寧風眼前豁然開朗。
琴聲在沒有阻礙的情況下,如潮水,一瞬間將他淹沒。
同樣闖入的還有一個嫻靜身影,素手撫琴,旁邊有紅泥小火爐咕嚕嚕地煮著茶水,頭頂有落英繽紛,應著琴聲落下。
這一幕,深深地銘刻在寧風的記憶當中,不隨歲月褪色,經久不改光鮮。
……
“後面發生什麼了呢?”
寧風出神地看著垃圾婆手中荷包,向著記憶更深處沉了下去。
“是了,我走了過去,昔微抬起頭來。我們對視。”
“我一片片地拈起落在她肩膀上。秀髮上的花瓣。一片片地將它們都納入荷包當中。”
“後來修煉艱辛,我每次回到家中都是倒頭便睡,父親收拾東西時候,誤將荷包丟棄,我還跟他發了火……”
寧風搖頭,想要將紛至沓來的記憶從腦子裡搖出去,沒有成功。
“呼~”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想起現在下落不明的陳昔微等人。想到穿空梭的殘片,恢復幾分清明。
“你想要它?”
垃圾婆將手按在荷包上,向著寧風方向一推,“想要的話,就拿走吧。”
“婆婆,這個東西我想要回來,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寧風目光終於從荷包上移開,不去想著開啟荷包,內裡的花瓣嬌嫩如初否,徑直盯視著垃圾婆。
“老身要你身上所有的能填飽肚子之物。”
垃圾婆這句話說完。寧風原本凝重的神情頓時垮了下來,沉痛的心一下子崩潰。哭笑不得。
整半天,心高懸,做好了付出大代價的準備,結果,你就要這個?
寧風足足深呼吸了三五次後才緩過氣來,徑直揭開海納百川袋子,向下傾倒。
一陣撥拉,食物、飲水、辟穀丹之類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往桌上一堆。
寧風看著垃圾婆,問道:“婆婆,這些可夠?”
垃圾婆笑了,裂開沒牙的嘴,還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老身這垃圾村還有不少人要養活著呢,多謝後生了。”
她伸出乾癟的兩隻手,一隻將荷包推到寧風面前,一隻將所有能填飽肚子的東西掃到旁邊一個垃圾堆裡去。
難為垃圾婆一心兩用,全不耽擱。
寧風眼睜睜地看著他拿出來的那些東西歸入垃圾堆裡,瞬間就不見了,繼而木屋外面,傳來歡呼聲音,天的蓋子都要給掀開了。
他心中苦笑,總算明白那些小矮人們看到他為什麼笑得那麼歡樂了。
寧風再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拿起了荷包。
荷包入手時候,一陣柔和的光閃過,他驚訝地發現本來顯得陳舊骯髒的荷包煥然一新,簇新得一如當年竹林花樹下,拈起一片片落英放入其中時候。
寧風抬頭看了垃圾婆一眼,只見她還是在裂開沒牙的嘴笑。
“這是……”
寧風的手不由得顫動,在顫動著他解開荷包,芬芳撲鼻,荷包中的花瓣好似剛剛飄零下來,猶自帶著芳香味道。
這荷包不是回到了丟失時候狀態,而是在停留在竹影破碎,一人撫琴,一人拈花的最美光景裡面。
顫動的不僅僅是手,還有心。
寧風發現九死心境無用,深呼吸無法,他控制不住地想起陳昔微,想起那曲鳳來儀,眼前盡是她安靜撫琴任憑落英飄落在頭上、肩上的模樣……
“果然……”
寧風稍稍閉上眼睛,在接手荷包的那一刻他就發現,回來的不僅僅是荷包,還有那個時候的感情、感受,恰因失而復得,如酒之陳釀,愈發醇而醉人。
“我要找到她。”
“我要救她!”
寧風拈起一片花瓣在手,抬頭,目露堅定,剛剛要跟垃圾婆繼續交易,找到穿空梭其餘的碎片,或許能有其他的線索。
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呢,掌心“嗤”地有灼痛的感覺。
“花瓣?”
寧風停下到口的話,張開手掌一看,只見得嬌嫩的花瓣在最短時間裡枯萎,釋放出濃郁到燃盡生命般的芬芳。
枯黃,然後燃燒,好像在點燃了一片沉香。
不僅僅香味在撲鼻而來,某個景象,亦在以無法想象的方式,直接映入寧風的腦海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