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要你來問的?”
“不是,是我自己問的。獄長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他宣佈縮短放風時間,會有人感到高興,而又有人感到恐懼。”
“高興?”百羽一裂開嘴,“那多半是見了咱們兄弟就嚇得尿褲子的傢伙們。高興?誰他媽會高興放風時間減了?”他一扭頭,“喂,你們高興放風時間短了嗎?”
小崔等人連連搖頭。百羽回頭道:“告訴那個傢伙,這裡沒有人高興,讓他把放風時間加長些免得大夥兒有勁沒處使就給他搗亂!”
阿丁道:“老大,他沒什麼用,只有他聽獄長吩咐的沒有獄長聽他的。”
“有道理。”百羽頷首肯定。小崔又道:“他不是咱們的人。”
大家一致點頭表決透過了這句話,於是百羽雙手一扔:“小子,算你走狗孃養的運,老子暫時把你的小命寄在這裡。以後沒事不要亂問這問那的。”說罷一擺手,一干兄弟跟隨著他威風凜凜地走了。
曾通暗叫一聲可惜,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破壞了,滿腔努力全部付諸東流,實在是得不償失。不過他心中的疑問不僅沒有減少,而是大大的增加了。百羽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任何疑問,四十人是怎麼消失的?怎麼“非正常死亡”的?他故意問活下來的還有一個人是誰,其實他當然知道,還有一個人,應該是伍世員。按照伍世員的說法,他也是進來了五年,那麼也肯定是和百羽他們同時進來的人。百羽明明說過他們在路上就約定好要結成一夥,而又死得只剩下五個,那麼肯定彼此都很熟悉。伍世員不跟百羽一夥在一起,自然是有些事情發生過。可是百羽在放風時間裡明明看到過很多回伍世員跟自己在一起,絕對沒有道理提都不提。也就是說,百羽他們要麼裝做不認識伍世員,要麼根本就不認識伍世員。這是怎麼回事呢?曾通獨自靠在峭壁上,默默地尋思這裡面的秘密。
一陣陣的風吹來,吹得崖頂上的那棵枯樹吱嘎做響。枯樹的枝幹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這樣的風,也許是長年累月的抵抗使得枯樹在這樣的風中——儘管搖搖欲墜——始終矗立屹然。每一次風掠過,它的枝條都掙扎呻吟,但每一次它又承受住了痛苦,靠著自己獨有的韌性挺了過來,恢復原狀。也只有這樣有韌性的樹,才經得上每天呼嘯著襲過山崖的狂風吧。如果這棵樹不能承受,那麼它早就已經斷裂開了。存在的必然性,這是個哲學問題。曾通抬頭,看著搖擺不定的枯樹。這棵樹看來死了很久了。從枝條上看,已經看不出生前到底是什麼樹。這裡傳說有一種樹能千年不死,死後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爛,也許這棵樹就是這樣。那種樹叫什麼來著?胡楊?曾通記不清楚了。他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五年前的事情……那時候不知道這棵樹死了沒有。也許問問它可以知道真相?或者問問它的亡靈?
一陣風襲進曾通的領口,讓他打了個哆嗦。於是他蹲在地上,用一塊小石頭在地上亂劃。老舜——非正常死亡——伍世員,其中有什麼關係嗎?為什麼人人都象避開瘟疫一樣忌諱談論老舜?老舜的疑團還沒有揭開,新的問題又跟著來了。非正常死亡的四十人也許獄長那裡有前任留下的資料可以回答,可是伍世員的事情實在琢磨不透。現在的問題不在於那四十個,而在於這剩下的一個。曾通將石子在伍世員這個名字上劃了個大圈,以表示重視。問題的關鍵在伍世員,看來需要問一問伍世員這裡究竟有什麼問題,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百羽一夥人會將他排除在圈子之外,並對他視而不見。曾通忽然想起,好象有很多天不見伍世員了。自從自己告訴他的老舜最後的動作,他就一直沒有看見伍世員。
一道陰影忽然蓋住了曾通面前地上刻畫的字樣,“誰是伍世員?”背後一人問道。
曾通霍然回頭,看見一個面容猥瑣一身邋遢的老頭正站在他後面。
“誰是伍世員?”那老頭又問。
曾通問道:“你是誰?”
那老頭道:“我是誰?你又是誰?你在這裡劃什麼?”
曾通無言以對,那老頭看了看地上的字樣,忽然瞪大眼睛又道:“老舜?你把老舜刻在這裡幹什麼?一個人瞎琢磨老舜的事情,新來的吧?”
曾通點點頭,不抱希望地道:“你認識老舜嗎?”
那老頭怪異地一笑,並不回答:“聽說新來的是個讀書人,名字叫曾通,想必就是你吧?聽說你跟獄長的關係不錯?”
才丟掉百羽幾個的關係,不能憑白放掉這個老頭,況且這個老頭看上去神神秘秘,也許更有用處。於是曾通道:“我是曾通,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