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她衝我嚷道,然後俯身問孩子:“快說,誰給你這衣服?”
狗屎這才哇一聲哭起來,指著韋伯說:“父親!”
孫寡婦再給兒子一記耳光,抱起他直朝家裡奔去,將一高一低的哭聲遠遠地甩給我們。
第七章
三十九
龜村與吃人部落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在一個薄霧柔曼的早晨緩解了,霧靄中,我看見一隻斷角牛頭悄然出現在龜村祠堂,六個神秘的松油火把供奉在它周圍,這是龜村五百年前的宿敵送來的媾和資訊。
但是,龜村再也無法重返往日的安寧。多少年來一直要求獨立的三百二十戶村民在媾和之後忽然將村長圍住,他們要求村長交出多國考察隊一半的留宿費。這一批騷亂的刁民全都居住後村,解放前他們的祖先大多都是暴發戶,發家之後遷到後村另立門戶,人數不多卻控制了龜村百分之九十的田宅。地主富農的後代認定村幹部剝削了他們的血汗,並且貪汙了國家撥繪村民的各種扶貧款項。他們過去每一次的反抗都被當作階級鬥爭的新動向而遭殘酷鎮壓。但這一回村長卻讓他們如願而返。
這一邊騷亂的刁民剛剛離去,那一頭一彪人馬又從石山上衝了下來。他們把龜村祠堂團團圍住,有人試圖衝進去將那張五百年前的人皮搶走,有人則要求村長將多國考察隊另一半留宿費交出來。石寨山民原是蠻族外來移民,五百年前為了抵抗吃人部落的入侵而與龜村結盟,龜村首領不幸在一次血戰中壯烈犧牲,石寨族長於是成為聯盟中的當然領袖,並用自己的頭顱和一身面板與蠻族簽署了和約,從此石寨與龜村合二為一。
族長和村長在被圍困之下一籌莫展。多國考察隊以為有機可乘,主動增交每天的留宿費,讓前村、後村和石寨人各得一百元,騷亂暫告平息。但我們並沒有因此乘機揭開那張人皮的秘密。
這一日龜村來了一位形跡古怪的探險者,我覺得很面善,卻總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無視多國考察隊的規勸,竟然孤身深入恐怖的原始叢林,從此一去不回。於是,菲菲向讀者提出嚴重警告,千萬不可孤身進入東經九十九度與北迴歸線的神秘交點。可是獨行者依然時隱時現,而且總讓我有似曾相識之感。
孤身探險者的擅自越界迫使族長再次下令驅逐我們出村,但此一時彼一時也,龜村已經沒有多少人響應他的號召。那些從多國考察隊身上獲得好處的人各自打了算盤,他們將買牲口討老婆的希望全都寄託在多國考察隊駐留龜村的日子之中。
這一天龜村上空忽然彩虹貫日,族長仰天長嘆:“在劫難逃啊!”
四十
這年頭髮生的許多事情把後村青年吳益金搞糊塗了,所以他一大早便群在呂餘的帳篷門口。睡眼惺忪的呂餘走出帳篷,吳益金正想喊他,呂餘己掏出傢伙撒起尿來。吳益金不敢正視現實,垂頭等待充滿臊味的聲音休止。呂餘覺得有點冷,他想要是在北極,豈不是撒尿成冰,尿一出來便結成冰柱,撒一泡尿得騰好幾個地方,完了到處插滿一根根尿棍。
直至聽到關拉鎖的聲音,吳益金才抬起頭來:“呂同志!”
呂餘冷不防被嚇了一跳:“你一直站在這兒?”
“不,我一直蹲著。我發誓,我什麼也沒看見!”
呂餘想,蹲著不是更直觀嗎?,這小子不老實。
“你偷偷蹲在這裡幹什麼?”
“呂同志,都說你是北京來的大記者,懂政策,我想問你一點問題。”
“說吧,有什麼問題?”
吳益金有點膽怯:“河邊那十幾畝好田過去是我家的,按說應優先承包給我,可現在給二狗家承包了,你說這合理嗎?”
呂餘一聽便明白,逼問道:“你的家庭成份是地主?”
吳益金見他神情嚴肅,嚇得臉色發白:“現在不是……不講這個嗎?”
“可你為什麼還提解放前的事?”呂餘的表情越發嚴厲。
吳益金委屈道:“我剛才真的什麼也沒有看見,你一那個我就趕緊低下頭。”他相信自己蹲錯地方才惹呂餘生氣。
呂餘發覺自己確是嚴厲了一點,換了一種口氣說:“還有什麼問題,你隨便問好了。”
“我有一個伯父在美國,四十多年沒有聯絡了,你說我們可不可以重新跟他聯絡?這算不算是裡通外國?”
“那得看他在美國幹什麼?”
這時我和韋伯正好找呂餘,想了解東方教授的近況,聽到他們的談話我對吳益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