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林哥解釋,」杜月笙接下去說:「頭一樁,這是愛國之舉,不是什麼生意。第二,並不是人家要我們去拼命,而是我們自家發動,打共產黨,救上海,救國家,盡一點老百姓的義務。」黃老闆領首讚許的道:
「這話說得不錯。」
「當時嘯林哥也認為很對。」杜月笙笑了笑說:「所以昨天夜裡,金榮哥請他說話,他才說了那麼一篇大道理。
顧嘉棠滿面疑雲,他岔進來問:
「那麼,大帥為什麼今朝又發脾氣呢?」
「後來他又反對一件事。」杜月笙頓了頓,想想,終於還是說出來了:「他不贊成繳槍,他說我們辛辛苦苦,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槍支,為什麼要繳出去,白白的便宜了周鳳岐?我告訴他,周鳳岐是國民革命軍的軍長,他不是軍閥部隊,他收了我們的槍,自會呈繳總司令部。即使總司令批下來槍支發給他,那麼,二十六軍和周軍長統統都是國家的,我們的槍不也就等於繳給國家了嗎?」
「對呀。」黃老闆和葉焯山異口同聲的說:「這個道理很簡單 。」
杜月笙喚了口氣說:
「嘯林哥當時也是不再往下說了。方才他突然生了氣,我想來想去,莫非就為這樁事體。」
「那是一點都不錯的了。」黃老闆皺起了眉頭說:「你們沒有聽見剛才他說的話嗎?」
六人小組在低聲談論,其餘的人遠遠的望著他們,很急於知道張大帥一怒而去的緣故,卻是礙於輩份尊卑關係,不敢走到這邊來。
沉默俄頃,杜月笙忽然邁步要走,黃老闆動作好快,他一伸手便拉住了他,問:
「月笙,你到那裡去?」
「我想先回去一趟,望望嘯林哥。」
「算了罷。」黃老闆立刻攔阻:「你讓他去,他那個狗熊脾氣就是這樣的,你不要睬他,停一歇他自家會來尋你。」
「這――」杜月笙還在猶移,驀的,電話鈴聲大震,他急忙回身,拿起話筒接聽。他臉上的神色,隨著口裡的嗯嗯啊啊,越來越見凝重與嚴肅,廳裡的人因此知道,電話裡傳來的訊息準定不好。赤佬懊惱還要騷擾
放下電話,杜月笙環視一週,他提高聲浪,對黃老闆,其實也是在向廳裡的眾家弟兄說:
「果然不出陳老八所料,共產黨不肯服輸,他們的頭腦剛剛開完會,決定從明天起反攻。頭一步他們要收回槍支,第二步是舉行民眾大會,遊行示威,趁此機會再來一次暴動」
座上各人,面面相覷,鉗口無言。黃老闆略一沉吟,忽然想了起來說
「咦,月笙,你快點打電話去知會陳老八阿!」
一句話提醒了杜月笙,他歉然的一笑,葉焯山搶前一步,代他撥電話,直等到電話接通了,他才把聽筒遞到杜月笙的手上。
整個大廳裡,五六十人鴉雀無聲,都在凝神諦聽杜月笙向陳人鶴提供的最新情報:
「……是的,他們要發動許多機關團體,向白總指揮要求發還赤佬糾察隊的槍械。……啊,有上海特別市臨時市政府、上海特別市黨部,還有學聯會、婦女會,加上明朝才能成立的市民請願大會。啊!什麼?市政府、市黨部的代表已經見過白先生了?白先生怎麼講?嗯,是的是的,白先生當場拒絕,還發了通告,禁止罷工,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好極好極……對不起,方才我來不及告訴你,他們開會決定的事情還有――明天全市總罷工,利用遊行示威,搶奪軍隊的槍械。……武器嗎?有有有,他們計劃從現在到明早,儘量收集刀子、鐵棍、斧頭傢俱,還有手槍和石灰包。啊!還有一樁要緊事體,直魯軍有一批走不脫的留在上海人數有兩三百,共產黨已經派人去跟他們連絡,叫他們明天參加攻打天主堂,事成以後,許他們就在上海帶兵,或者是送一筆錢再買車船票認他們回家鄉。……嗯嗯,大概就祇有這幾點了。……什麼?好的,我立刻轉知各位。」累得喘咻大帥相候
又度放下聽筒,杜月笙勞累過甚,又說多了話,不覺早已滿頭大汗,聲音也有點嘶啞。這時候,四大金剛敬愛這位大阿哥,表現了無比的溫情。顧嘉棠遞一方雪白的手帕給他,葉焯山雙手捧上一杯茶,芮慶榮一把攙牢他的胳臂高鑫寶塞一張椅手在他屁股底下。於是杜月笙漾起感激與欣慰的微笑,一連串的揩汗喝茶坐下來喘口氣,又有黃老闆站在他面前,切切叮嚀的說:「月笙你先歇歇,不要忙著講話。」
杜月笙喘息定了,喉嚨裡迸出嘶嘶的的聲響,他氣息迫促的說:
「老八要我知會各位,今朝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