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會中人有一優良傳統,他們以忠義為本,謙讓為懷,大至於參與革命,匡復國家;小及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論成功失敗,事畢依然故我,功成不居,悄然而退,打落了牙齒和血吞。這一種襟懷和精神,與國父所謂:做大事莫做大官之說,頗有些不謀而合
因此,四月十二日共進會協助清共之役,事成以後,出力打仗,甚至有人犧牲性命的共進會員,旣不見犒賞,亦未聞封官,仗打完了,縱使他們已經有了武裝,可以佔領地盤,然而卻在杜月笙一聲號令之下,立刻放下武器,恢復原來身份,跑堂的照樣跑堂,扞腳的仍舊扞腳,卽使官方出了佈告,將建立大功的他們稱為莠民、流氓,蒙受不白之冤,也只要他們的領袖如杜月笙等了解當局處境之艱難,體諒官方措詞言不由衷。他站出來說聲:「不必提了。」言話一句,群情激憤立獲解決
不僅如此,連杜月笙他們毀家紓難,千方百計,四處蒐購來的槍械軍火,原來是屬於個人的私產,戒嚴司令部說聲繳械,他便立刻遵令繳出,有人說你何苦這麼樣做呢!莫說你大可抗命不繳,就說你把軍械往法租界一搬,戒嚴司令部又其奈你何!杜月笙聽到,搖頭笑笑說:
「我們替蔣總司令出力的時候,身家性命,等於統統捐出來了,還在乎這幾個錢嗎!再說,北伐軍需要軍火,打倒軍閥,統一中國,我們要這些軍火做什麼?難道說,叫我們也跟那班共產黨一樣的作亂造反?」
和這般胸襟磊落,不忮不求的俠林人物相比,共產黨的詭譎狡詐,陰狠險毒,無異昭然若揭,原形畢露。四月十二日一整天,八處據點被掃蕩,遭繳械。軍警當局對於罪惡滔天,罄竹難書的赤佬糾察隊首從份子,依然採取寬大政策,只需放下槍支,當場縱之使去。糾察隊的總指揮,共黨軍事首腦顧順章,已經被第二十六軍第二師的一位團長和一名營長押解寶山路天主堂第二師司令部,自上午七時以迄下午三時許,顧順章俯首認罪,力求賜予改過自新的機會,第二師便本著不咎旣往之旨,將他釋放。目今在大陸和毛林沆瀣一氣,紅極一時的周恩來,也曾在那場「械鬪」中被捉將官裡去,但是他極其狡獪,化名伍豪,一再表示他痛悔加入共黨,助紂為虐,堅稱他矢志脫離,留下有用之身以為國家「効力」,軍方人員為他生動的演技所惑,當他在上海申報、新聞報上大刊啟事,――「伍豪脫離共產黨」,於是也就網開一面輕易的把他放掉。民國四十一年底,杜月笙逝世期年,時在臺北之祝紹周,民十六年四月時正任職第二十六軍第二師參謀長,他撰文紀念杜月笙,敘述二十五年前四月十二上海清黨事件之餘,也曾這麼感慨萬分的說:
「當時周匪恩來與顧匪順章,曾同時為我一度扣留,因恪於未奉明令,糾察隊繳械後,隨卽釋放,當時除惡未盡,致令渠今日為虎作倀,殘害同胞,實深惋惜。」
他又記述當時杜月笙躬與斯役的情形,他說:
「此役自四月十一日起,至十三日止,凡三日,杜先生朝夕參與策劃,竟無倦容,新工人糾察隊(按卽杜月笙領導的共進會弟兄,亦系白崇禧與周鳳岐是日安民佈告所指之『莠民』),多其從者,出力尤大。先坐在滬,僅一介平民已耳,無官守,無職責,而獨忠黨愛國如是,當亦天性忠義所使然也。」
凡此,都是紀實。中華民國十六年,杜月笙從四月十一日起,三日三夜,在驚風駭浪,刺激緊張中渡過,他不曾解過衣,也不曾闔過眼。四月十二日,共進會弟兄馬到成功,大獲全勝。杜月笙在閘北商務俱樂部親自督陣,順利攻下這座共黨最堅強的堡壘以後,他督促各人,將俱樂部大樓,以及共進會自備的槍械彈藥,全部移交二十六軍第二師派來「彈壓」的部隊,向英租界借來的小鋼炮,也派人派車,運回去物歸原主。
善後事項,逐一辦理完竣,一萬多名共進會弟兄,早已按照預定計劃,分批撤退,解散。他們經過大半天的苦戰與吶喊,大家都覺得累了,勝利的喜悅,深藏在心中。把胳臂上的臂章扯下,住口袋裡一塞,乘車的乘車,步行的步行,默無一語,各自回家
唯恐有些弟兄不明大義,興奮過度,會有什麼失態的舉止,杜月笙在各路兵馬一致告捷之餘,又再邀同浦金榮、張嘯林、張伯岐、江干廷、馬祥生、顧、葉、芮、高等人。乘坐汽車,分頭馳往各處巡視,他們走遍了華界的大街小巷,邊遠地區,觸目所及,老百姓還是家家戶戶關門上閂,路上來來往往,不是二十六軍的武裝同志,便是共進會的弟兄,一切都顯得那麼安詳寧謐,井然有序。杜月笙覺得很高興,往後他說: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