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娃啊,媽知道這兩年對不住你,現在把你送到別人家當玩伴,媽心裡也不舒坦,可是能怎麼辦呢?媽也沒辦法啊,再說了,媽都是為了你好不是嗎?”
章蕙絮絮叨叨地說,心裡盤算著,左右是個六七歲的小孩,糊弄糊弄就行。
徐安之想起大院裡三樓的張老師說的一句民間俗語——“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張老師就在昨天中午,坐在爐子旁吸著煙,扯著那口黃牙跟他說,小三娃啊,你知道我常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說平時看不上貧民的大官人,突然有天大發慈悲的給貧民送禮。這種行為裡,必然不是什麼好事,不是有求於貧民,就是想得到什麼好處。
然後,張老師給他了一個名片,上面寫著他的電話。
“哎呀,媽得去忙了,你趕緊收拾好下來。”
別墅裡的鐘聲響起,章蕙拿起衣服,也顧不得在勸徐安之,只能急匆匆地下樓放好衣服,就去廚房準備早餐。
家裡好幾口人呢,每個人口味不同。
她跟另外一個保姆李蓉打了招呼,就掀開陶瓷鍋,裡頭是給孟晚雲煲的中藥養生粥。
李蓉則在為周偉國準備濃茶,西式早餐。
徐安之緩緩地仰起頭,看著沒有水痕潔白無瑕的天花板很久很久。
等他低下頭的時候,感到一陣眩暈。
徐安之閉著眼緩了一會兒,站起來走進浴室洗完臉,從房間裡走出來。
正巧。
隔壁房間傳裡一陣銀鈴似得笑聲,然後是拖鞋趿拉在地板的聲音。
下一刻,他還沒來得及躲。
門從里拉開,一襲米白色長袖墨染旗袍的孟晚雲拉著穿著白色毛茸茸睡衣,粉雕玉琢的糯米糰子出現。
“安之?”孟晚雲溫柔笑了笑,視線定在他的衣服上,“你怎麼沒穿跟芒芒一樣的睡衣呀?家裡開著暖氣,不用穿這麼多,會熱的。”
徐安之愣了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衣服是章蕙拿出來的。
孟晚雲沒在意這回事,眉眼浸在熱光裡,溫柔地伸手把藏在身後的瞪著大眼睛看徐安之的小女孩兒拉出來,“芒芒,跟哥哥打招呼。”
徐安之垂下眼,不敢直接看悄摸摸的躲在孟晚雲身後小小的身影,只是朦朧中,瞥見一枚成精的糯米糰子,白白嫩嫩的散發著香氣。
他有點躊躇,想起昨天那句——“我不要他。”
許芒在比她高一頭的小男孩兒跟前站穩,學著大人板著臉,大眼睛卻撲閃撲閃。
這一次,她終於看清楚這個玩伴的模樣。
走廊燈光下,小男孩兒很瘦很瘦,眸子灰暗,面板很白很白,頭髮過長還枯黃毛燥。
果然跟媽媽說的一樣,如果把他趕出來,可能就變成賣火柴的小男孩。
許芒故作深沉地清了請嗓子,伸出手,極具淑女的說:“你好,我是許芒。”
她的聲音像是棉花糖。
徐安之沒有吃過,但在這一刻突然就清晰明瞭的知道什麼叫棉花糖。他盯著眼前光影裡細白柔軟的手,指尖圓潤飽滿,月牙乖乖的掛在一角。
他遲緩而慢地抬手,交錯間,他的手上都是操勞的家務的疤痕,乾燥粗糙。
伸到一半,他停下。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只知道,那年那刻,年幼的小男孩兒很怕他的手上的繭子傷到眼前精緻而可愛的公主殿下。
他灰撲撲,她亮晶晶。
許芒蹙眉,不滿地回頭看孟晚雲。
第一次被人拒絕,想發脾氣,卻不想媽媽失望。
孟晚雲一眼就看出徐安之的窘迫與害怕,便鼓勵的看了看許芒,用口型說——“媽媽相信你。”
許芒只能主動上前一步,握住小男孩兒的手,在心裡感嘆一句好粗糙哦。表面維持著小大人的模樣說,“我知道,你叫徐安之,我已經答應媽媽,我會和你和睦相處。”
話音落,許芒鬆開手,站回孟晚雲身邊。
徐安之的視線下移,眸子深處劃過星光,盯著剛剛被童話公主握了的手,軟軟的像是很久之前吃過的暖軟細膩的熱饅頭。
孟晚雲摸了摸許芒的頭髮,彎下腰看著徐安之,輕輕地說,“安之,別人跟你說話要回答,這是禮貌,即使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