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林格勒靠近卡拉迪斯沙漠邊緣地區,風沙很大。除了風聲和他們說話的聲音,周圍再也沒有其生物的動靜。
這環境倒是很適合自省。雲寂笑。
“在想什麼?開始鑽牛角尖了?”這個微笑讓瘋子皺了眉頭。雲寂的情緒對他來說實在是很難琢磨。
“算是鑽牛角尖麼?”雲寂聳聳肩,嘆道,“只是覺得自己的確該負責任。現在跑得如此之遠,是不是很像逃避?”
“那是因為……”瘋子想辯解什麼。
“我清楚,是白銀叫我走的,但那是因為白銀知道我不想留在那裡。”雲寂輕輕地道,“該負責任的我卻根本不想留在那裡,只想躲得遠遠的裝作一切都沒發生……”
“你這還不叫鑽牛角尖?”瘋子苦笑,“你都在想些什麼啊?這件事原本就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的吧?二當家叫你走當然是……”
“我自己出的問題,卻不能自己解決,最後還把所有事都丟給白銀。說真的……我很沒用。”
雲寂出神地望著地面。曾經意氣風發我行我素從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裡的法倫丁第一奸商,如今的表情,就像個受了挫受了傷的孩子。
“好啦……”
瘋子有點心疼,上前用力地拍了兩下他細瘦的肩。
“小云,你要清楚一件事。”
雲寂抬起頭,有些迷惑地望著他。
“你這麼見外的話,二當家會很鬱悶的。他雖然溫和,卻不是那種喜歡到處攬麻煩上身的人,他是因為重視你,所以才會為你生氣為你出頭。況且和失去的尼維拉比起來,二當家更生氣的,應該是那些人對你做的事情吧。”
“……”
雲寂聽完,怔了一下無話反駁。
“我很少安慰人的,如果我的話說得不對,你也千萬別介意。”瘋子撓了撓頭,繼續說道,“因為有些事怎麼說呢……你和浮塵都是二當家最願意親近的人,之前有人也說過你像浮塵……呃,你別生氣啊……可是在我看來,你跟浮塵的性格完全不一樣,而且,我感覺二當家對你們的態度也不同……”
瘋子頓了頓,長舒一口氣。
“至於是哪裡不同,我一時間也說不上來,讓我再琢磨琢磨……”
“……“
瘋子的話,其實是很簡單的一番話,並沒有很明白地解釋什麼。
但是這番話,卻讓雲寂的心裡出現了一陣莫名的慌亂。
彷彿再說下去,會觸碰到不該觸碰的禁區……
雲寂想起,某次在攻城戰開始之前雨息說的話——
“我發誓一定不能成為他的負擔,我發誓要與他並肩。為了這樣的目標我一直在努力……雖然,從沒指望過任何好的結果。”
說著這番話的雨息,認真而執著的表情非常美麗。即使她想並肩的物件,是那個讓人怎麼追、都追不上的白銀。
當時聽到這番話的感覺,和現在回憶起來的感覺又有不同。那時候是些許的讚歎與感傷,現在,是深深的愧疚與自責。
我發誓一定不能成為他的負擔,我發誓要與他並肩……
雨息的期望,不也正是自己的期望麼……
可是自己卻從來沒有做到過吧……自己對白銀,只有無限的依賴。每天上線,能看見他的微笑能聽見他的聲音能和他一起消磨時光就是最幸福的事,接受他的庇護和照顧,霸佔他身邊本該屬於他人的位置。曾經不需要任何人擔心的自己,卻在不知不覺間,眷戀起了一個人的溫度。
雲寂默默地垂下眼簾。
本不該這樣的……
瘋子說,白銀待自己和待浮塵的態度並不一樣。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不一樣?
陷得太深的人,究竟是白銀還是自己……
“小云!”
瘋子忽然一把將雲寂從地上拽起來,力氣大得驚人。
“快看!”
雲寂轉過頭,瞥見了一個人。在這片空曠的土地上,那個黑色的身影尤其顯眼。
那個人在跑,跑得很快,似乎想躲避什麼。
雲寂知道他在躲避什麼。
雲寂不會忘記他,不會忘記在不久之前,他臉上貪婪又扭曲的笑容。
他曾數次向自己揮劍——
“是排骨精……”
“快追!”
瘋子立刻提著刀衝了出去,近乎囂張地大叫起來:
“來得正好!爺爺我非把你砍成十八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