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紫靴人曾經說過,他因耳後見腮,腦生反骨,註定不甘寂寞,為世所不容。須得要再找六個和他一樣反骨背心之人,組成七殺之數對天抗命,方可成事。他當時模模糊糊地聽著,卻並沒太信,在那獵戶家養病之時,雖也閒著問過老人,可是卻沒人說得清楚,終究只當是一場無稽之談罷了。可是直到今天,看到這同樣桀驁的葉杏,再在方才看到葉杏隆起的後腦,對應想起那幾句真言,忽然間,他對此事充滿了興趣:七個人?大事?
七個——像自己和葉杏這樣——膽大妄為、為人不容的人——湊在一起——會成什麼樣的大事呢?
李響笑道:“摸摸你的腦後,有沒有一塊凸起的頭骨,那是反骨!身具反骨者,必定會不甘寂寞、興風作浪。你臨時退婚,行事乖張,正是十足的反骨之相。跟我走吧,有人告訴我,如果我能再找到六個人湊成七殺之數,便可成就大事,這樣有趣的事,你願意參加麼?”
葉杏聽得茫然,上下打量他半晌,苦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傻的!”她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李響正滿懷希望,忽見她並不動心,登時驚慌,在後邊大呼小叫地勉力跟上。|Qī…shū…ωǎng|葉杏嫌他煩,待要施展身法時,一提氣卻一陣陣心肺刺痛,知道方才走岔了內息已受了傷,便使不得輕功。如此一來,她腳程雖快,卻也甩不脫李響,只得由他耗著。一女一丐,竟就這樣順流而下,一直往東而去。
如此走了三天,兩人都是倔強入骨的脾氣,三天裡竟是一句話都沒有。李響三年沒有動過功夫,手腳僵硬,內息也亂了。葉杏身子漸好,本來早可以甩掉他,卻鉚上了勁,只顧耗著李響,腳下只是一點一點加快。這麼一來,給了李響喘息之機得以一邊趕路,一邊回憶過去的身法步法、內力周天。三天來腳步從一開始滯重粘拖,慢慢地靈活輕盈,到最後二十幾裡時已是矯健有力,恢復了傷前七八分的水準。
這一日,路上行人漸多,兩人已來到蘭州城外。只見大城崔巍,城門處進出往來、行人不絕,不愧為西北雄關。進得城來已是中午,葉杏在大道邊找了家酒樓,上去歇息點菜。李響便在街對面牆腳下坐下。
這三天的奔波,於他來說實在辛苦,這時坐下來,只覺得手腳痠脹,神色越發委頓。蘭州向為邊陲重鎮,八方的茶絲皮藥匯聚一地,自然富庶。他坐在這裡片刻,已有路人施捨了十幾枚銅板。
這時他重拾信心,別人的憐憫於他已不再是施捨,接受這些錢財也只是權宜之計,因此更是無可無不可,來者不拒。葉杏在酒樓上靠窗見他微笑著致謝收錢,不以為恥、不以為榮,心中一時好奇,在窗前招手道:“你來!”
李響微微一愣,旋即微笑站起,一瘸一拐走進酒樓。酒樓的夥計待要攔他,聽葉杏已然發話相邀,只好讓他上去。好在蘭州溝通關外,城中多有馬幫來往,粗人髒人也不在少數。
李響大大咧咧來到樓上葉杏的桌前,身上又臭又髒,一眾用飯之人盡皆掩鼻,亂拋白眼。但葉杏、李響誰是在乎別人眼光的?
葉杏道:“坐!”李響便坐下。葉杏道:“吃。”李響也不客氣,開懷大吃。葉杏已點好的飯菜相當豐盛,顯見是早有請他上來之意。
此地人往來蕪雜,又以西北的牧人、東來的山陝漢人為多,因此飯菜多以肉面為主。這時只見桌面上葉杏點的是:駝峰炒五絲一客、平夥手抓羊肉十斤、黃河金椒魚一尾、韭黃雞絲、百合桃、釀皮子、千層牛肉餅,外加拉麵兩大碗,白酒一罈。兩人也不多說,各逞大胃。李響固然勇猛,葉杏卻也不甘示弱。
不一刻,二人如風捲殘雲般將一桌酒菜吃了個乾淨。李響長長噓氣道:“吃飽真好!”葉杏吃得身前桌上一堆碎骨,打個酒嗝毫不斯文,苦笑道:“還是肆無忌憚地吃喝……”說到這兒,卻不說下去了。
李響微笑道:“怎樣?”葉杏將最後半杯酒倒入口中,低下頭來時,冷笑道:“你少管閒事!我來問你,反骨七殺什麼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響精神大振,便將自己反出天山,為人所救的事原原本本地都說了。
說到那紫靴人的言語時,葉杏眉毛一挑:“古人有言,頭無惡骨,面無好痣。常人的頭骨均為善相,怎麼會有什麼反骨生出來?”
李響拍桌讚道:“話是這樣。可是我聽老人們說,有些人——非常少的人,於腦後正中位置的後滷門處,卻比別人多出一塊孤立之骨,是為反骨。反骨之人,心腸狠毒、野心如沸,為人所不容,三國魏延便屬此例。如那紫靴人所言,我就是這種人,所以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