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沉重的生存二字,很多選擇已經變成了他的某種本能,不需要思考對錯與利弊,只是去做。
一道流光,在草原邊緣的樹林與溼地裡疾掠。只是顏色有些差異。所經之處,草屑亂飛,樹葉被震成絮絲。
她始終沒有停下自己那飛行的步伐,她不想讓那些心魔看到自己變弱的一面。她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那是楊昭的紫虛意侵蝕識海的跡象。她一直用真元壓制著,經歷這番飛行,血水漸沸。竟有些壓制不住了,或者,她可以燃燒真血以獲得更快的速度,可是那侵蝕識海的劍意怎麼辦?
下落的身影越來越近,夜色裡的草原外圍被重新染成了黑色。
來不及思考,事實上,她也沒有思考便做了決定,在這一刻,她終於低頭看了手中那人一眼,有些無奈地想著,大家都是修道中人,講究餐清風食星光,你每天究竟吃什麼,怎麼就重成這樣?
然後她點燃了身體裡殘留不多的魂脈真血。
轟的一聲悶響,草原外圍開始燃燒起來,隱約可以看到草下有水光。
少女帶著楊昭化作一道光線,消失於草原之中。
片刻後,那些心魔也來到這裡,停了下來,望向遠方那道光線,神情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黑色的濃霧在他阿門的身前輕輕搖擺,寒意向四周蔓延,那些燃燒的野草與蘆葦,漸漸熄滅,焦土一片。
少女燃燒真血獲得的速度,快到他們都沒有辦法追上。
“婦人之仁,不識大體,小家子氣……”
一位白衣青年對少女的評價很冷淡不屑:“連衣命,你為何要背叛主人?即便你這次能活下來,又能怎樣?”
白衣青年看的很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少女體內的血脈之魂甦醒,也很難再活下去。
魔霧緩緩斂回,光線微變,數名心魔出現在了他的兩側,跪倒在地,顫聲說道:“奴婢參見主人,奴婢無能。”
白衣青年沒有理會跪在自己身旁的那些心魔,對他們因為恐懼而慘白的臉色更是看都沒有看一眼,若有所思問道:“那人……就是主人所說的看不透之人嗎?”
那些心魔急忙將那邊發生的事情簡要講述一番,青年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笑意,但那抹笑意依然很冷漠:“原來不是婦人之仁,也不是不識大體,而是心機動亂……你們兩人死在一起,倒有些意思。”
夜風吹拂著臉,本應寒冷,但因為血液正在沸騰燃燒,於是那風也變成了溫的。連衣命想去遠處的山畔,可惜血脈真力卻已經燃燒殆盡,再也無法支撐下去,她向身後看了一眼,確認那些心魔沒有跟上來,向西北方向折去數里,落到了地面上。
她一直沿著草原的邊緣在飛,理由很簡單,她很清楚,也只有這樣,最開始的時候,才能堅持那麼長的時間,她此時落下的地方,自然便是草原的中心,那是一大片溼地,裡面生長著一望無盡的蘆葦。
蘆葦如一座小島,四周的葦枝很高,剛好可以遮住從外界投來的視線彷彿是與世隔絕的一方天地。
四周的夜空裡沒有星星,蘆葦叢之間的水面反映著的光線,來自那雙火翼,如無數面鏡子,看著很是美麗。
連衣命神念微動,金黃色的火焰緩緩熄滅,雙翼的本體竟是潔白如雪。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顯得有些難受,那雙如秋水般的眼眸深處隱隱有抹令人不安的魔意,魔意的四周有些金色的火星正在不停灼燒,只是非常黯淡,似乎隨時可能會熄滅,然後她再次望向那名被自己救下來的人類修行者。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人感覺很是特別,也不知道為何能激發自己血脈的力量。
雖然視線因為神識受傷而有些模糊,連此人的五官都無法看清楚,只隱約看到他的臉色很蒼白,但不知道為什麼,那人雖然在昏迷中,依然給她一種沉穩可親的感覺。
因為這種感覺,她怔了怔。
然後疲倦襲來。
她盤膝坐下。開始閉耳調息,潔白的羽翼緩緩收斂,像是萬里星空外那座神殿裡溫暖的棉被一般,把身體裹了起來。
羽翼成雙。
另一隻潔白的羽翼緩緩落下,輕柔地蓋在了楊昭的身上。
……
……
黑衣與亂小星二人之間的戰鬥,還在那廣闊無邊的星穹之中持續著,他們二人沒有說話,神情各自漠然。
黑衣想讓亂小星的這道分神去死。
而亂小星的這道分神當然不會去死,能讓他死的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