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人已經快二十天了,韓子高的心正變得漸漸麻木。
起初的三天他去上朝,聽說那人病了,未來朝堂,他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但他不允許自己心疼。
他覺得自己更該恨他才對。
他趁機上書奏請離城三十里去守衛京城安全,這樣,他不必要為每天還會不會見到他而睡不好,吃不下,他不要見到他,不要見到那個權傾天下的陳霸先,不要見到陳家的任何人!
他的上書很快就被批准了,他心裡有著一種報復的痛快,有著一絲解脫,他不用再見那個人,從此後再無瓜葛。
他大踏步地上馬,微風將他的長髮輕輕地吹起,暖洋洋的就象情*人的手,他前面一絲碎髮撩啊撩,撩的他的美麗的眼睛癢癢的。
他快馬加鞭,那絕地揚蹄飛奔時,他覺得很痛快,很高興,高興地抬頭看看藍天,天空很美,碧藍的天空上朵朵的白雲,看著看著,卻突然覺得那些白雲都變成了那人的臉,他正委屈地看著自己,含情地看著自己說:“阿蠻,你為什麼總是這麼狠?”
啊?!他大叫一聲,狠命地打馬,逃也似的飛奔回家。
可是這個時候的風呼呼地吹在身上,卻不再象情*人的手,似乎是溫柔的刀,將他的心碎碎割裂!
韓子高雖然回家睡,但隔一天他也會留宿軍營,他不是很願意回家,很多時候,走回京城時,絕地會習慣性地跑到回那個人的大將軍府那條熟悉的路上,雖然最後他會猛然驚醒,然後掉轉馬頭回自己的家,但每次這個時候他都覺得心又被猛刺了一刀似的。
疼!疼地要命!
他有一次恨的猛地鞭打了絕地,那日他真的又掉了淚,他還從來沒有狠命地抽打過絕地,但那日他控制不住,這是他送給自己的15歲的生日禮物,也是自己的心愛之物啊。
絕地委屈地嘶鳴,躲閃著他的馬鞭,他突然覺得痛,這一鞭又一鞭,打在了絕地的身上,卻痛在了自己的心裡。
他打的是它麼?他覺得為什麼自己正在受著這鞭打?
他愣住了,看著絕地,它正眼含熱淚,委屈地看著自己,韓子高的拿著馬鞭的胳膊再也無力抬起!
他另一隻手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玉佩,那兒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他的手頓在了那裡,淚水再也忍不住決堤而落。
他突然將鞭子扔掉,抱住了那絕地,大聲地痛哭了起來。
初夏的夜晚,在那空曠的原野之上,一個孤獨的男子,正抱著一匹雪白色的大馬,在那兒嚎啕大哭。
他哭了很久很久,在這無人聽到的地方,讓淚水盡情地宣洩。他太美了,這絕美的男子的淚水似乎可以讓天下人都跟著悲慼,只是,卻無人看到。
他終於止住了淚水,抬頭看去,卻看到了絕地眼睛裡也流出了眼淚!他伸出手去,抱著它,喃喃地道:“好絕地,我再也不打你了,你別哭了,好嗎?”
絕地仰天長嘶,彷彿聽懂了他的話。他忍不住地更加用力抱住了它,淚水再次掉落。
那之後他發誓不再為那人掉眼淚,但做到這點都很難很難。
有的時候他會做噩夢,在夢裡會聽到一聲溫暖的呼喚:“阿蠻!”
可是他轉頭看去,除了黑暗和重重的霧靄,他什麼都看不到!
他每日都咬牙忍耐,強制自己去做點什麼事,在軍營裡,他依然拼命地訓練自己,訓練士兵,很多時候大汗淋漓,累到極點,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似乎沒那麼痛了。
回家時,無論多晚,小梅都會等在那兒,她會等在客廳裡,手裡拿著針線活在做。每次聽到馬蹄聲,看到韓子高進了院門的身影,她都會微笑地抬起頭來,喜出望外的聲音會飄過來:“蠻子哥哥!你回來了。”
她照例會吩咐下人將準備好的飯菜端上來,而她自己會靜靜地打來清水,將軟布溼了,又擰乾,遞給韓子高說:“來,蠻子哥哥,快洗把臉,吃晚飯吧。”
有很多很多時候,韓子高都會笑著說:“小梅,不是說了不要等我了嗎?天色太晚了,你也該早點睡了,這些活兒叫下人來做就行了。”
是啊,韓子高也是從四品的將軍了,府裡也一樣有了僕人,有了丫鬟,小梅沒必要那麼辛苦了。
每次小梅都羞澀而甜蜜地笑:“蠻子哥哥,我好不容易才能有機會做這些事呢,你都三年不回家了啊。”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聽她這麼說,都還是那種窒息的感覺,三年了,三年和那人食則同食,寢則同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