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性生活”!
記 者:有一種說法是你的譯筆“美化”了村上的文字,對其在內地的暢銷推波助瀾?
林少華:既美化了又沒有美化。說美化了,是因為漢語本來就是世界上最富於裝飾美的語種,而我原本又是搞中日古詩比較的,難免多用幾個文言詞兒。說沒有美化,是因為日本文學如日本料理,以淡為主,以淡為美。問題是如果同樣譯得那麼淡,中國人就未必覺得美了。這也好比上海菜和山東菜,上海人覺得鹹淡正好的菜,山東人往往覺得淡,而要讓山東人覺得正好,就要多放幾克鹽進去。而我為了縮短日本人和中國人的審美距離,有時就在允許範圍內調整一下,即多放幾克鹽。在這個意義上,就不是美化,而是一種“信”,一種忠實,即審美忠實,這在文學翻譯上不但是允許的,也是必需的。不過,所幸說我是美化村上文字,而不是美化日本……
記 者:作為一名教授,譯名比做學問的名頭響得多,學生是怎麼看待你的?
林少華:的確,較之教授和學者,作為翻譯家的名聲更響一些,作為我個人心情比較複雜,因為在我這行當裡,翻譯基本是進不了主流評價體系的。而在學生眼裡似乎不同,因為教授太多了,而所謂翻譯家終究少見,自然產生一種新鮮感。而且學生中也有不少讀者,知道翻譯的分量。當然,學問——準確說來是學術——我也並非不搞。說句貼金的話吧,我去年第一次帶了兩個碩士生,都考上了博士,一個北大,一個天津師大,而且都是高分。當然,要我現在開始構築自成體系的學術大廈是不大現實了,好在這方面的年輕人才比比皆是,我大可倚老賣老。
記 者:在日本一般是什麼人在閱讀村上?他也是一個時尚的“小資讀本”嗎?據說曾獲諾獎的大江健三郎批評過他,文學界的看法究竟如何?
林少華:在日本讀村上的也大部分是年輕人,和中國一樣。不一樣的是日本沒人視之為“小資讀本”。因為日本多數人都認為自己屬於“中流”( 中產階層 ),沒有所謂“小資”。大江健三郎是批評過他,後來又表揚過他,說他的作品有了社會性,有了進步。如今日本文學界總的來說對村上持正面看法,甚至認為如果再有日本人獲諾貝爾文學獎,那麼非村上莫屬。
記 者:你說過村上的作品“良莠不齊”、“不夠大氣”,有美國學者認為村上的作品“娛樂性十足又具有啟示性”,中日之外的研究者對村上還有什麼評價呢?
林少華:德國人欣賞村上作品的出奇制勝和對內心世界的發掘,認為他是“日本的卡夫卡”;英國人欣賞其中的溫情、美感和迷失感;俄羅斯人甚至從中發現了“日本傳統美學”。美國哈佛大學一位教授甚至出了一本研究村上的專著,名叫《 村上春樹和音樂的韻律 》( Haruki Murakami and Music of Words ),認為“村上最出色的成就就是體察出了市井小民生活中的玄秘和疏離”。
我給村上多放了幾克鹽(4)
記 者:《 海邊的卡夫卡 》和《 天黑以後 》以來,村上的思想和筆觸都有了變化,作為譯者,是怎麼思量和應對的?聞聽你有寫關於村上評傳的想法,在進行中嗎?
林少華:其實村上的轉變從十年前的《 奇鳥行狀錄 》就開始了,到了《 海邊的卡夫卡 》和《 天黑以後 》變得更為明顯,尤其思想上的變化。簡而言之,開始從一個作家轉變為知識分子。主要表現是開始以知識分子的良知和勇氣更尖銳地質疑日本社會的現實和歷史,甚至質疑那段不少日本人諱莫如深的歷史,認為日本“沒有人對( 過去 )那架暴力機器承擔內在責任,沒有認真地接受過去”。可以說,村上不僅僅具有我們所認為的“小資情調”,他還是個戰士。作為中國人,理應對後者給予更多的關注和評價。至於村上評傳,我是有寫的打算,但遲遲未能動筆,有負讀者朋友的期待,真是抱歉。
( 2006年2月 採訪者劉江濤)
村上和我談了什麼(1)
2003年您去日本和村上見過一次面,是嗎?能具體說說當時的情況嗎?比如說由誰組織的,有哪些活動,和村上主要談了些什麼,中間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村上說過什麼話給您留下了較深的印象等等,最好能說得詳細一些。
2002年10月開始我應日本國際交流基金之邀,做客東京大學從事一年學術研究。轉年一月中旬見了村上。其實也沒什麼人組織,沒什麼豐富多彩的活動。約了時間,我去了他的事務所。談話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