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旗的邊角破得像碎布條,中間滿是彈孔,已經被煙火燻得發黑,象一塊髒兮兮的破布。緊跟其後的官兵們衣著破爛,多數穿著草鞋,揹著草蓆、斗笠,身上臉上全是泥土、煙塵、血跡,髒得象叫花子似的。走在前面的是沒有受傷的或傷勢較輕的,身上揹著各種物品,有的還扶著傷員,後面的則是擔架兵和運輸隊,抬著一長串重傷員和遺體費力地走著。他們沉默地前進,臉上滿是疲憊和悲哀。
張一鳴看了,心裡“咯噔”跳了一下,該不是廣東兵退下來了吧?他拍馬上前,攔住一個士兵問道:“你們哪個部隊的?”
那個士兵頭上纏著紗布,血從裡面滲透出來,把紗布染紅了。他停住腳步,仰起臉,看見張一鳴胸前的那一道紅邊,習慣性地舉手行了個禮,回答道:“150師的。”
150師是川軍,張一鳴放心了。“你們是從哪裡撤下來的?”
“淩水橋。我們在那裡守了三天,龜兒子的炮太兇了,你看嘛,我們團就剩這點人了。”
“你們師長呢?”
“不曉得。我們團是最後撤下來的。”
“那你們團長呢?”
那個士兵黝黑的臉上滿是悲哀,回過身,指著後面的一副擔架:“那裡。”
張一鳴一看,擔架上的人直僵僵地躺著,被炸斷的右臂就放在他右側,他的頭部用軍衣裹著,衣服已被血浸透了。那個士兵又開了口,聲音有點哽咽:“團長被鬼子的飛機炸死了,死日本鬼子!狗東西!”
虎賁 第二十三章 (2)
旁邊的一個說道:“罵街有啥子用?哪個喊我們的武器比人家差,沒得飛機、大炮嘛。我們要有這些武器,才只守三天啊?”
另外一個覺得該給自己長長志氣,介面說:“守?有這些東西,那就是我們打過去,讓東洋人來守了。”
“打了敗仗就是打了敗仗,說這些沒得用。”第一個士兵說道:“中央軍的弟兄們,現在就看你們的了。”
新25師一些士兵回答說:“川軍弟兄們,等著吧,我們會狠狠揍小日本,給你們出這口氣!”
傍晚,新25師趕到了泰興。張一鳴在167師衛兵的帶領下,來到師部掩蔽所的時候,劉波正坐在電話機旁邊,一邊猛抽香菸,一邊在寫遺書,地上扔著一圈的菸頭。他聽到衛兵大喊“援軍來了”時,不覺大喜,真有一種死刑犯遇赦的感覺。他抬頭看到張一鳴進來,臉上焦灼的表情頓時一掃而空,跳起來把手裡的煙一扔,伸出手向張一鳴迎上去,說道:“遠卓兄,可把你盼來了,你要再不來,我可就真的要殺身成仁了。”
張一鳴一面和他握手,一面問道:“你這裡情況怎麼樣?”
“除了幾處高地還在我手裡,其他的陣地全給鬼子佔了。我一個6000人的部隊,現在已剩下不到2000了。”
聽見高地沒丟,張一鳴放下了心。為了爭取主動,他叫劉波暫時不交接陣地,高地仍由167師防守,新25師趁敵不備,由側翼同時向被日軍佔領的山頭髮起進攻。劉波同意了他的方案。
半夜時分,張一鳴下令,各團向著自己的目標悄悄摸了上去。德成旅團的官兵根本沒把那支被自己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廣東部隊放在眼裡,防守不嚴,被新25師發起的突然襲擊打懵了,黑夜中不明情況,亂做了一團,軍官們大聲呼喝,好不容易才組織起防禦。戰至凌晨時分,日軍終於抵擋不住,紛紛從各山頭撤了下去,退到了幾公里外。
戰鬥結束後,兩個師換了防,劉波帶著167師撤往後方休整,新25師接手,各個團按張一鳴的分派進入自己的陣地。512團防守的是最高的凌雲峰,張一鳴把直屬師部的炮營也放在了那裡,便於居高臨下地轟擊敵人,配合各山頭上的部隊作戰。
呂德賢知道凌雲峰將是敵人主要的攻擊目標,,丟了這座山峰,周圍的陣地就難以據守。一上山,他不敢休息,馬上命令官兵們趕快修復被炸壞的戰壕和工事,幫著炮兵營的弟兄做好偽裝,隱蔽新25師僅有的4門火炮。
張一鳴站在山頭上,環顧著四周的風景。只見群峰聳立,山間雲霧繚繞,風光滴翠,凝滿了詩情畫意。九月的天氣雖餘熱未盡,但廬山是有名的避暑勝地,林木蔥蘢,山幽嵐翠,氣候涼爽。他呼吸著帶有樹葉清香和溼漉漉薄霧的空氣,望著遠處披垂綠髯的山峰,峭壁上挺立的古松,不覺心曠神怡,心想一定要抽空把這些美麗的山色照下來寄給白曼琳,讓她畫幾幅漂亮的水墨畫,等自己將來回去給她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