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有一條白色的影子從茶葉店的後堂裡旋了出來,在七個人身前一閃而過,“嚓嚓”聲連響了七次,影子已經停在我的身邊,淺笑著揚起右手:“喂,大家看好了,彈夾在這裡,要想學黑道殺手,還是等下次練好了拔槍手法再來吧!”
她的手裡,滿滿地握著一把黑色的彈夾,露在最上面的子彈泛著黃澄澄的寒光。
方星能在這裡出現,令我感到十分意外。她又一次展示了自己的輕功,談笑間繳了這群無知少年的子彈,瓦解了突如其來的一次襲擊。
年輕人愣了愣,隨即醒過神來,拋掉手裡無用的空槍,從褲袋裡掏出寒光亂閃的彈簧刀。
方星冷笑著搖頭:“你們是哪一幫哪一派的?老大是誰?否則別怪我打得你們頭破血流去看醫生。”
晚風拂起她的長髮,以參天大樹、幽僻小街為背景,詩情畫意之極。即使她大聲喝斥這群無知少年時,臉上也在煥發著一種豔光逼人的美麗。
8王后蠱
仍舊沒人出聲,七個人向前邁步,突然間同時左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
方星在掠過他們身邊時,一隻手卸下彈夾,垂著的另一隻手已經偷施暗算,用指尖戳中了這群人的腿彎軟筋。以她的武功,瞬間可以殺傷他們三次以上,只是不願意跟這樣的無名小卒計較而已。
我搖搖頭:“放過他們吧。”
既然幕後元兇不出現,殺傷他們,也只是給社會增加負擔,毫無意義。
方星鬆開手指,“嘩啦”一聲,七個彈夾同時落地,跌在半跪著的少年們身前。她的臉上重新浮起了笑容:“沈先生,請進來坐,店裡有今年四月的江北新茶,清香可人,可以清心滌氣,一掃晦氣。”
一聽到又是喝茶,我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只是盛情難卻,今晚來見方星,就是要聽她說個明白的,我需要拿出更多的耐心。
我剛剛邁進店裡,兩輛白色的豐田越野車從酒吧方向開過來,停在茶葉店前,跳下四名彪悍健壯的年輕人,把那群瘸了一條腿的少年拎起來,丟進車裡,然後“砰砰”兩聲關上車門,立即開走。
這一幕一閃而過,小街上仍舊空無一人,幾家店鋪裡靜悄悄的,連個跑出來看熱鬧的人都沒有。
“沈先生,這條街上,都是我的人。包括仙迷林酒吧在內的十一家店鋪,從老闆到服務生,無一例外。沒事的時候,他們開開心心做生意;有事的時候,他們就是槍手和打手。”
方星在店堂裡的一張花梨木八仙桌邊大大方方地坐下,有個年輕的女孩子端著白色的托盤出來,裡面是一壺熱氣蒸騰的綠茶,已經在沸水裡漸漸舒展的茶葉,忽上忽下地沉浮著,脈絡清晰,顏色澄碧。
壺和杯都是透明的,當方星執起玻璃壺倒茶時,自己的手指、衣服也被映綠了,越發顯得清麗出塵。
“請坐。”她伸出右手,五指纖纖如剛剛剝開的春蔥,很難想像,一個穿著高跟鞋、服飾格調高雅、身型、臉型、手型無不動人的女孩子,竟然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飛賊?
我緩緩落座,早就意識到了她的不平凡,所以今晚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驚駭萬狀的。
“外面那群不良少年的來歷,我已經基本查清了。他們全部隸屬於和安堂門下,平日不過是做些代客泊車的低等工作。這一次,有人出錢,要和安堂找幾十條人馬出手,主要針對的目標就是你。奇怪的是,幕後主使人的要求竟然只是不斷地騷擾你,並沒有真正要取人性命的意思。”
方星微笑著,雙手捧著一杯茶,隔著桌子送過來。
她的笑容,像是一泓表面平靜的古井,誰也猜不透幽深的水下隱藏著的到底是什麼?
新茶的清香,慢慢地彌散在青灰色的古舊店堂裡,我伸出雙手去接杯子,同時淡淡地問了一句:“方小姐,你一直都在派人跟蹤我?”
“錯,不是跟蹤你,我喜歡廣泛地收集自己覺得有用的資料,就像在鐵蘭大師那裡安放的監控器材一樣,那只是我的職業習慣。”她謙遜地抿嘴一笑,剛才奪槍傷人的霸氣收斂一空。
店堂的側面,兩排古老的低矮木架上,整齊擺放著近二十隻巨大的方形玻璃罐子,每一隻都裝著超過容積一半的茶葉。牆壁、屋頂和地面都是青灰色的,帶著若有若無的老宅子裡少不了的絲絲黴氣。
“要不要來一點音樂?”方星又笑了,屋頂四角懸掛著的黑色飛利浦音箱裡,立刻傳來清晰跌宕的古琴聲,彈的是一曲格調幽雅的《平沙落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