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窗簾全部拉開,陽光和新鮮空氣迎面而來,整夜的鬱悶疲憊總算稍微減輕了些。
司徒守在書桌對面落座,雙手平攤在桌面上,瞪著自己的掌紋發呆,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他的長相與司徒開迥異,但聲音卻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才在電話裡讓我大吃了一驚,以為是司徒開重新復活了。
記事簿上沒有文字,只畫著一匹瘦骨嶙峋的駱駝,高聳尖削的駝峰上馱著兩大包貨物。
“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想浪費時間來猜啞謎。
“那就是我,假如你不救我,幾周之後,我就會變成那個樣子。”他一字一句地認真回答。
我再度審視著這幅形神畢肖的速寫畫,那隻駱駝的鼻息噴得老長,可見背上的貨物沉重之極,壓得它都有些舉步維艱了。
“嗯,這是一隻大沙漠裡疲憊艱苦的駱駝不假,但你怎麼會變成它?請解釋一下。”一大清早就被這種沒頭沒腦的怪問題糾纏著,我的心情又一次感到壓抑起來。
昨晚何東雷提到過要把貓科殺人獸的屍體送去解剖,在我看來,最該解剖研究的應該是狄薇才對。
做為五角大樓的優秀間諜,她是怎樣從忠於組織、竭誠赴命的正常人轉變為一個操控“空氣之蟲”殺人的怪物的?她的“空氣之蟲”又是哪裡來的?難道她是梁舉的同謀,兩個人一直都在共同研究那些埃及典籍,而不是之前她自言自說的“替梁舉翻譯資料”?
現代醫學研究雖然一直都在以突飛猛進之勢發展,但對於“人腦、思維”這一領域的探索始終都是空白,再先進的儀器都無法探知別人在想什麼。如果是我主持解剖工作,我會對狄薇的大腦、五臟做精細切片觀察,看看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細菌侵入了這些地方,從而導致了她的怪異言行。
何東雷是名優秀的警察,卻不是醫學研究專家,當然不會想得這麼深,很容易將上述問題忽略掉。換了老杜在場的話,也許——
我忽然有點懷念老杜了,畢竟他是西醫領域的天才,不必我提醒,就能完全想到這些。達措靈童能活到現在,亦是多虧了他的細心關照。
“你沒有在專心聽我說?”司徒守一下子站起來,滿臉通紅,一直延伸到額頭上。
我的確有些分心,而且現在最想打電話給何東雷,提醒他解剖的注意事項,然後不必浪費許多警力在我這邊。
“我說的全部都是真的,伏白度教授的確變成了一隻老鷹,一直被關在埃及國家動物園的飛禽籠子裡,直到上個月才去世。這一次如果沒有人能救我,我會變成駱駝,古古怪怪地度過下半生。沈先生,不要以為我在信口雌黃地亂說,一切都是有根有據的,伏白度變為老鷹後,我還親自跟他交談過。那群人……那群人將蟲子植入普通人體內,然後被試驗者會變成各種動物……”他激動地大吼大叫起來,雙手握拳,在書桌上拼命敲打著。
“司徒,冷靜一點。”我霍的伸出右掌,壓住他的左肩,發力一按,逼得他重新回到座位上。
他定了定神,驀的雙掌捂臉,嗚嗚咽咽地抽泣起來。
“你剛剛提到‘蟲子’,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等他平靜下來,我心平氣和地繼續提問。
伏白度是歐洲催眠術圈子裡的名人,經常出入各國政要的私人宴會做即興表演,屬於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的人物。關於他的失蹤,媒體上給出了最具說服力的答案是 “遇到了阿爾卑斯山雪崩”。不過司徒守提到的“變為老鷹”似乎更具震撼性,符合爆炸性新聞的關鍵要素,一旦爆料出去,報紙的銷量只怕會立刻翻倍。
我一字一句地再次重複了自己的問題:“那是什麼蟲子?”
“他們把蟲子叫做‘空氣之蟲’,擁有來自古埃及巫術的神秘力量,能夠隨心所欲地改變人體基因。伏白度教授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不遵從他們的命令,很快就會重蹈他的覆轍——”他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哽咽著補充,“我,就是下一個倒黴的人。”
我的心又一次下沉,“空氣之蟲”的話題簡直成了逃避不開的夢魘,剛剛在何東雷那邊放下,又被突然冒出的司徒守提了起來。
“他們是什麼人?”我努力保持鎮定,以免影響司徒守的情緒。
司徒開不急於回答我的問題,卻再次開啟公文包,取出一塊雪白的真絲手帕和一面純銀雕花的鏡子,仔細地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是伊拉克人嗎?”我有一種奇特的預感,港島發生的連環殺戮事件都將與“保龍計劃”有關,包括“空氣之蟲”在內,都是伴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