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女人的聲音在低語,我能聽到她轉著圈子踱步的聲音。
“強大,我需要把任何試驗品變得無比強大,並且極具貪慾和侵略性,生命的唯一目標便是毀滅眼前的一切。呵呵,這世界早該毀滅了,當所有生物被它們殺死後,一場自相殘殺的終極戰鬥就會無可避免地發生。就像這個星球上最普遍的人類生物一樣,不停地殘殺同類,並且以這種殘忍的遊戲做為存在的最大樂趣。呵呵呵呵,那樣就好玩了,我將是唯一的觀眾——”
她似乎是穿了一雙金屬的鞋子,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喀喀喀喀”的動靜,並且引起了一陣陣深遠的回聲。
我努力保持沉默,聽任她低沉的冷笑一再響起。
“祭司,太陽神的光芒就要進入金字塔的門口了,所有的民眾都在跪拜禱告,請您讓帝王谷的山坡上重現青草、遍地羊群,連尼羅河的王族們也都到了。”一個蒼老的男聲從幾十步外傳來。
“急什麼?讓他們等著就好了,反正生命從降生的那一刻便已經走向死亡,等與不等,都是在虛耗生命。我派你去建造的東西怎麼樣了?到底還有多久能完成?”金屬鞋子的聲音到了我的身邊,緩緩地停下。
“‘五重鬼樓’的設計圖紙太複雜,工匠們根本看不懂,只是按照建造金字塔的模式去做。結果,第十五次的結果仍舊是被尼羅河水沖塌,沒辦法飄浮在水面上。祭司,您說過的可以自由移動、涉水過海的大樓到底是怎麼建成的,能不能再重複一遍,好讓下面的人開竅?要不,殺了這批工匠,下一批還是隻能浪費時間,一點成績都沒有。”老頭子誠惶誠恐地稟報,看來對這女人極其敬畏。
我的身子忽然左右搖晃起來,像是坐在一隻舢板小舟裡,並且感覺被向上提升起來。
“看看,那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真是該死!我決定了,十五個月之內造不好那棟大樓,你們就都去死好了。”女人的聲音似乎就響在我耳邊,同時還有輕輕動盪的水聲無處不在。
老頭子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女人沒好氣地亂罵一通,用的都是我能聽懂的語言,但他們兩人談到尼羅河、帝王谷、金字塔這些話題,似乎我所處的地方就是埃及沙漠,並且是在金字塔內部。
我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眼睛沒事,不過是從明亮環境進入黯淡的空間,一時沒有適應罷了。
“太陽神的力量有什麼了不起,很快我就能得到能量,統治這個世界。‘空氣之蟲’的力量一定能幫助我達成這個心願,是不是?”這段話說完,我眼前霍的一亮,像是一扇通向光明的大門一下子拉開了一樣。
我看到一個滿頭都是黃金首飾的女人正站在金黃色的光圈下面,她的褐色身體近乎赤裸,用各種顏色繪著複雜古怪的象形文字。等到適應了外面的強光之後,我發現她的臉被塗成了貓的樣子,嘴邊沾著幾叢亂蓬蓬的黑色鬍鬚,看上去既可笑又詭異。
“我可以逃脫所羅門王的追殺十次,當然也能平安逃過第十一次,等到‘五重鬼樓’建成,自由飄浮於七海內外,他又能拿我怎麼樣呢?”這女人得意地笑起來,鬍鬚不停地顫抖著,像是被狂風捲動的野草。
她的背後,是一張黃金鑄成的巨大椅子,高度足有五米以上,需要踏上七級臺階才能坐上去。這裡是一間空蕩蕩的大廳,除了那張椅子,再沒有任何傢俱和裝飾品,目光所及,只有堅硬的青色石壁。
“這是一個夢,也許自己是太累了,腦子裡思考問題太多,把所有的敏感詞彙都堆積到一起來了。‘五重鬼樓’在鬼墓下面,是不可能跟金字塔和尼羅河攪在一塊兒的。何東雷呢?他的手下到底找沒找到那隻重傷的殺人獸?”
我相信自己開槍時的手感,連續的幾次射擊,每一顆子彈都沒有落空,實實在在地鑽進了那東西的身體裡。
“沒想到無意中救了何東雷,這傢伙要是領情的話,大概能把達措靈童送回來,不至於讓我跟方星兩手空空吧?”能夠在千鈞一髮之時阻止了殺人獸行兇,是我最近做的最有意義的一件事。救不了黎文政,能救下何東雷,亦是一種心理上的補償。
一陣箭矢破風激飛的呼嘯聲傳來,急勁之至,彷彿要將這間大廳射穿一般。
貓臉女人旋身一閃,三支閃著綠色磷光的長箭從她身邊掠過,整整齊齊地釘在那張黃金椅上,箭鏃、箭桿全部沒入,只留下飄著碧色羽毛的箭尾。
她急促地伸手一撈,我感覺自己又一次被提了起來,猛然醒悟,自己竟然是被裝在一個透明的瓶子裡面,隨時都能被她攫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