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槍,根本不必瞄準,槍口便牢牢地指定了它,等到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五尺的時候,果斷地連續扣動扳機,把槍膛裡剩餘的八顆子彈,一起送入它的肚子裡。
殺人獸的生命力果然頑強,在中彈的剎那連續空翻,從欄杆頂上墜下,跌入了一望無際的黑暗裡。
我有意識地放棄打它的頭部,是想保留這殺人獸的主要體表特徵,做一次系統的分析研究,看看它與普通的黑貓有什麼不同。可惜,我低估了對方,又一次被它逃掉了。警員們不肯就此罷手,全體追擊,並且打電話要求總部迅速派警犬過來。
何東雷手上的傷勢不清,經過簡單的包紮後,他蹲在狄薇的屍體旁邊,久久不肯離開。
那是他的人,不明不白地墜入魔道,險些突然反噬,他的確是得好好反思一下了。
“不想對我說些什麼嗎?”我把何東雷攙了起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多看無益,不如把精力放到眼前的正事上。
何東雷長嘆:“你想聽什麼?任我笑的口供,還是轉世活佛的預言故事?沈南,我不想別人一直看我笑話,你走吧。”
他能承認自己帶走了任我笑和達措,我們之間的芥蒂總算消失了一部分,而且他是官場中人,所做的一切事都身不由己,要為組織利益考慮,不像我和方星一樣灑脫自由。要想跟他合作,就不得不忍受這些東西。
我默默地轉身,走回小客廳,翻看著那些撒得滿地都是的列印資料。
這份報告的大概意思就是狄薇發現了“空氣之蟲”,但它們並不完全聽從吩咐,還需要進一步的琢磨歷練。滿紙上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空氣之蟲”這個詞,字裡行間用了相當多的不確定語氣,顯示出狄薇書寫這份報告時的困惑心情。
“沈南,從這些文字裡,能發現什麼?”何東雷早就失去了昔日的飛揚囂張,變得異樣的沉鬱。
“狄薇在說謊,向所有人說謊。”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梁舉的死,是港島醫學界的損失,而他為了這些詭異而荒誕的東西不惜隻身犯險,更是一次最沒有價值的嘗試。很可惜,在他打電話來的那個凌晨,我沒有意識到他的處境有多麼奇怪,沒能幫上他的忙,才導致了這種結果。一念及此,一股無法開解的自責又湧上來,弄得自己頭昏腦脹起來。
“她是組織的人,曾受過嚴格的體能與智慧訓練,並且是上面最信任的一流諜報人員,我對你的結論無法苟同。”何東雷搖頭,從欄杆邊探出身子,俯瞰著黑暗中不停晃動的手電筒光柱。
按照慣例,能夠獨當一面的間諜人員的確具備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專業素質,五角大樓方面對自己麾下的人馬也應該有這樣的自信、自傲。不過,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時時在變化,而裁判員的哨子也並非總掌握在美國人的手裡。
綜合之前發生的種種詭異事件,我能預感到紅龍安排的“保龍計劃”正在一步步浮現出來,從各個環節上突破圍剿者的天羅地網。一旦那計劃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也即是何東雷等人一敗塗地的日子。
“她有什麼理由說謊?被梁舉收買了?抑或是被港島黑道控制了?至少我沒看出有這樣的跡象,不是嗎?”何東雷的目光彷彿被那些光柱吸引住了,不再轉頭看我,只是喃喃自問,企圖以緣木求魚的方式解開發生在中醫大里的兩次殺人獸事件。
我忽的一聲冷笑:“何警官,我該走了。你說的沒錯,鋤暴安良、懲治犯罪是警方的事,我該回去老老實實地做自己的婦科醫生,沒理由繼續停在這裡,再見。”
毫無疑問,他也在撒謊,為了隱瞞真相,不惜採用這種掩耳盜鈴的愚蠢手段。再等下去,亦是自討沒趣罷了。
何東雷聳聳肩,向我伸出右手:“那麼,不送了。”
我避開他的手,淡淡地提醒:“下次臨陣殺敵,記得保護好自己的雙臂,我可不想看到你坐殘疾人專用座席離開港島。”沒有我那神來一槍,這條手臂早就給殺人獸咬掉了,聰明如何東雷,不會連這份人情都看不出來。
他的臉紅了一下,以一聲冷笑代替了所有未盡的客套話。
我穿過客廳,緩步下樓,半分鐘後便已經站在樓外的空地上。
“謝了,朋友。”何東雷在陽臺上招手,態度生硬得如同冬天屋簷下懸垂的冰稜。
梁舉和狄薇的死把出現在中醫大的線索全部掐斷了,除了失望和挫敗感之外,我在這裡什麼都收穫不到。
“不必謝,湄公河蜘蛛黎文政是條令人欽佩的好漢,希望你能跟他一樣。”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