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聚攏回來,淘空了一樣的身體也在雜亂無章的腦部運動中重新有了實在的質感。
久違了的力量從心口竄到咽喉,又從咽喉彙集到鼻腔——
啊秋!
一個響亮的噴嚏。
雙眼緊閉的鐘旭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使勁揉著鼻子。
“謝天謝地,總算是醒過來了。”
聲音不再低沉,充滿了欣喜。
皺著眉頭,鍾旭緩緩睜開了眼——
黛青色的夜空立即充斥了整個眼簾,一輪銀盤滿月,高懸其中,光采依然。
再看,大大小小的黑色輪廓,鱗次櫛比,錯落有致地分散在四周,細細一瞧,方知是那些個在夜色中不辨細節的大廈高樓。
在冬季裡不可能出現的溫柔夜風,一絲又一絲地從四面八方溫煦地吹過來,帶著薄荷糖一般的清涼味道。
被這樣的風吹一吹,再糊塗的人,也清醒過來七八分。
“清醒了沒有啊?”一隻大手從鍾旭的身側伸到了她面前,上下晃動著,“喂,老婆!”
這一聲“老婆”,不啻威力了得的炸藥,把她剛剛揀回來的魂魄又轟得七零八落。
猛一把推開眼前的手掌,鍾旭就勢閃到了一旁,靠在身後一塊不知做什麼用的水泥樁子上,警惕萬分地瞪著一直坐在她身旁,笑意盈盈的司徒月波,大聲吼問:“誰是你老婆?!你個混蛋怎麼還在這兒?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嘖嘖,能罵人了,看來是沒問題了。”
柔亮的月光下,一根白色且光滑的羽毛,在司徒月波手裡轉動著,跟他的語氣一樣頑皮。
“這裡是什麼地方!回答我!”他越是輕鬆,她越是緊張。經歷過剛才由他一手造成的生死之難,對他,還怎麼可能鬆懈得了。而且,一睜眼便看到現在這種景況,委實太怪異了,她簡直找不到一點頭緒。
司徒月波站起身,一張再正常不過的笑臉在月光下暴露無餘:“這裡是長瑞的天台……”
“什麼?”鍾旭騰一下彈了起來,“你說我現在在長瑞大廈的天台上?可是……”
這怎麼可能?自己明明已經,已經自刎而死了,怎麼還能完好無缺的站在自盡之地的天台上安然曬月亮?
鍾旭難以置信地捂住了發燙的臉。
噯?!等等,為什麼自己的臉是燙的?
如果自己真的死掉了,那麼現在的自己鐵定是一抹幽魂。
可是,鬼魂是不可能有溫度的。
怎麼會這樣?!
“我的天,別再揉你的臉了,”司徒月波走上前,一把拉下鍾旭還在不停測試自己體溫的雙手,嗔怪道:“看看,都紅成猴子屁股了。”
“你又想耍什麼花樣?”鍾旭拼命甩脫他的手,目光如刀,“我把性命都給了你,你還要怎樣?還想耍我到什麼時候?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唉,你總是這麼毛躁。”司徒月波搖頭嘆氣,旋即笑道:“這裡的確是長瑞大廈的天台,嗯,也是冥界的地盤。”
“冥界?你,你說這裡是冥界?”鍾旭呆了,她看看四周毫無異狀的風景,而後狐疑地看牢了司徒月波:“我真的……死了?”
“是。”司徒月波沒點頭,也沒搖頭,“可也不是。”
“你什麼意思?”鍾旭被他不是回答的回答給完全弄糊塗了,死了就是死了,什麼叫是又不是,這個混蛋,到這個時候還不忘過一下貓玩老鼠的癮嗎?!
“老婆……”司徒月波固執地再一次拉起她的手,這一回,任她怎麼掙扎也無法擺脫,“我要你用另外一種方式,活下去。”
月光雖比不上陽光,但是足以令鍾旭看清楚面前這個男人的眼睛。
這一眼,鍾旭看得傻了。
不是為那聲聽來情真意切的稱呼,也不是為了他後頭深意十足的回答,而是為了他的……眼神。
澄亮透澈,柔和堅定。
如此眼神,她曾痴痴看過千遍萬遍,縱是化成了灰燼也無法遺忘。
是他回來了,真正的他?!
似乎與自己已闊別了一萬個世紀的心動之情,竟突然從已成焦土的心裡冒了芽,復了蘇……
不對,肯定不對。
剛剛冒了個頭的嫩芽,轉瞬便被鍾旭自己給掐死了。
他親手殺掉了自己的至親,令到她魂魄無存,這是自己親眼所見,根本無法抵賴的鐵一樣的事實。
狠毒至此,他還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