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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句話,如果孩子死了,他們的女兒也就死了……如果讓我生下她,那麼……那麼他們就可以把她從我身邊帶走,在我的有生之年,我都不會去看她……我的孩子,我當著我爸媽的面發了毒誓,一生一世都不再見她,就當她從來沒有來到過我身邊……只要她活著,只要她還在,如果有違誓言,讓我生生世世不得善終,讓我這輩子都不知道幸福的滋味。我爸媽是知道我的,我不是一個好女兒,然而縱使有千般缺點,我還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後來我生下孩子,是個女兒,我沒有看過她一眼,只知道她生在一月的最後一天,生下來的時候,她就帶著先天性的癲病。我遺棄了她,可是她離開我身邊的時候,至少還活著,這是我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那現在呢,或者是以後,你沒有想過找回她?”

陳潔潔的回答只有一個字。“不。”

“這兩年我都休學在家,也是孩子出生後不久,我才斷斷續續的得到巫雨最後的訊息,還有你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大概說什麼也不能挽回,我比不了你,到底還是一個自私人,你可以恨我,看不起我,可是,如果可以,我願意跟你交換位置……”

“他葬在哪裡,是誰葬了他?”桔年終止了那個話題,她不是神父,不接受任何人的懺悔。她又更急切要需要找到答案的疑問,這疑問高於所有的懺悔和眼淚。

陳潔潔搖頭,“我爸媽對我放鬆了一些,也不過是最近的事情。我打聽過,因為他沒有親戚和朋友來認……認領,政府出面葬了他。我聽監獄這邊說,你獲得了減刑,將來你有什麼打算?”陳潔潔到底是聰明的,她太知道自己立場,所以提到這些,每一個字說出口都艱難。

桔年低聲說:“這是我的事。”

陳潔潔強笑道:“我爸媽給我找了一所大學,在上海,他們的生意也會漸漸轉往那邊。我爸和我媽,還不到五十歲,頭髮已經差不多都白了,這輩子我做他們的女兒,也不知道是欠了誰的。我答應過他們,會過他們希望我過的生活,愛他們希望我愛的人……”

“還有,忘記他們希望你忘記的東西……”桔年說。

陳潔潔收好自己的手,“是,這樣也不錯。很久以前我就跟巫雨說過,如果他沒有承諾過我,那麼我等待,是我願意的事。如果他答應過我卻最終失約,那麼,我不會再等他。至少這輩子不會了。”

她是想平靜把最後該說的話說完,然而末了還是哽咽,“我害怕沒有期限的離別。”

桔年說:“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不過,你要知道,你想走的時候可以走,想回頭的時候還可以回頭,可巫雨不一樣,他只有一條路。走不通,就到頭了。”

“其實我也想過,假如他真的帶我走,也許有一天我會怪他,會回頭,然後像個普通的女人那樣繼續生活,他也在另外一個地方結婚生子,我們兩兩相忘。就跟很多人的青春年代有過的叛逆生涯沒有什麼不同,不知道要去哪裡,不知道為什麼要出走,只是想要有一個帶我飛出去的感覺,只要幾年,大家就倦了。別人青春放肆過,可以回頭,可是巫雨死了,我……”

她最終也沒有把話說完。桔年後來想,陳潔潔也許是對的,她又何嘗不是一樣。陳潔潔把巫雨看成窗下的羅密歐,可羅密歐卻死在了另一個朱麗葉的身邊;而桔年以為拉著她的手在風中奔跑的是屬於她的大俠蕭秋水,卻沒有想到,自己並不是唐方。她們不約而同的把少女的夢想寄託在巫雨的身上,其實巫雨誰都不是,巫雨就是巫雨,一個贏弱的蒼白少年。

他在世界上的停留太過短暫,像佈滿霧氣的窗戶上用手抹下的一道痕跡。也許許多年後的今天,只有兩樣東西證實他曾經的存在。那就是溫暖著桔年的回憶,和一個叫做非明的女孩。

第四章 好察非明

非明的名字是桔年取德才,出自古諺“好察非明,能察能不察之謂明;必勝非勇,能勝能不勝之謂勇”。很久很久以前,桔年曾經用這句話開導過一個眉目鬱郁的蒼白少年,事實上,她也一直試圖將此作為自己的人生箴言,戒狷狂,戒好勝,抱朴守拙,安分隨時,難得糊塗。後來她想了很久,又覺得這樣的信條其實大多數不屬於智者,更多的是屬於弱者的自我寬慰。桔年一直認為自己正是這種怯懦的人,然而正因為這怯懦,許多事情,大概還是不要看得太明白為好。

黑的另一面就是白嗎?愛的另一面就是恨嗎?死的另一面難道就是生?說起來都是一筆糊塗賬。桔年出獄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費盡一切的心力去尋找巫雨的葬身之處,這曾是支撐著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