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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在前?

桔年是咬著牙的,淚水卻有它的重量,狠狠打落。那淚水彷彿滴進乾涸龜裂的土地的一線生機,瞬間被吞噬,卻喚醒了久旱的記憶,更覺得難言的苦楚,再也遮不住。桔年蹲在什麼都不懂的孩子面前,沒有聲息的痛哭,她從沒有這樣暢快的流過眼淚,假如一切都是真的,這個孩子,一半是她的劫,另一半卻是她的魂。

孩子感覺到異樣,側了側腦袋,閃躲開桔年遮擋她眼睛的手。

“阿姨,我給你唱歌。”

孩子顯然是誤會了。跟這裡所有的孩子一樣,她本能的渴望著出現領養人將她帶走,這些日子,她見了不少前來挑選孩子的成年人,院裡的阿姨說,只要他們夠乖,就會有新的爸爸媽媽。她已經做到最乖,可是沒人挑中她。她還以為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輕阿姨也是一個領養人,笨拙的想要給領養人表現。

桔年搖頭。

“阿姨,你能把我帶走嗎?”

福利院的孩子,雖溫飽無憂,但絕對不是生長在溫暖的花室中,沒有哪個不渴望離開。

桔年聞言,心中也是一涼,這才從她自己給的一個彩色泡沫中醒了過來。她是信感覺信命的人,但是誰說這個孩子就一定是巫雨的骨肉,世上身患跟她同樣惡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何況,怎麼能肯定他的孩子就一定不幸遺傳到這些,又因緣巧合被命運送到她身邊?她不是聖人,拿什麼去照顧一個孩子?就算這真是巫雨的女兒,那這孩子身上也流著另一半她不願意靠近的血液,親生的母親尚且不再尋找孩子的下落,她為什麼要背上這個包袱?不,她為他們背的已經實在太多,別人的荒唐,憑什麼由她來付出代價?

“會嗎,阿姨?”孩子溫軟的手碰觸到桔年面頰的眼淚。

桔年觸電似的縮了一下,飛快起身逃離。

“不,不會。”

一整個晚上,巫雨的臉,巫雨的臉,陳潔潔的臉,甚至韓述的臉都反覆在桔年腦海裡重疊,重疊成孩子的面容,一會兒像白天那個孩子,一會兒像巫雨,一會兒竟然有幾分像她自己,一會是恐怖的妖孽,一會兒是一灘汙血……她想尖叫,在幻境裡瘋狂的揮手,什麼都觸不到。

她氣喘吁吁的醒來,汗津津的,很涼。平鳳還沒有回來,夜的黑包容而寂寞。擁被坐起,桔年試了試額角,呼吸慢慢趨於平緩,好一陣之後,她從枕下翻出了張上個月的本市晚報。

報紙是平鳳從客人手上拿回來的。版面右下方有一則小小的帶圖片新聞——“著名旅英油畫家謝斯年近期將在家鄉舉辦個人畫展”。在獄中曾對平鳳提起過自己的這個堂兄。平鳳是個有心人。

“為什麼不去找他,他是你的親戚,又有錢,說不定可以撈一筆。”平鳳這樣說過。

當時桔年已經在福利院找到工作,收入雖然不豐,但生活漸趨安定,所以她搖頭。斯年堂客回來了,她是高興的,但不去見,除了不敢,也是不想。年幼的時候斯年堂哥常說她是個有靈氣的女孩,她不願意一個被生活消磨得平庸甚至有著不堪歷史得年輕女人打破堂哥的記憶。就讓他的記憶裡的小堂妹永遠是那個乖巧內心精怪的女孩子吧。況且她要的平靜生活,堂哥幫不了她。

也許,現在不一樣了。從見到那個孩子的一刻起,桔年的人生軌跡註定改變。她也知道了,她不可能當那個孩子不存在,不可能把她孤零零的留在福利院裡。不為什麼,因為假如她可以,她就不是今天的謝桔年。

也就是五天以後,謝斯年在他的畫展上,遇見了一個怯怯的,卻在微笑的年輕女子——還有,從她身後探出頭來的另一個小小身影。

桔年至今感激斯年堂哥,他是她生命中給了最多實質性幫助的人,而且完全不求回報。桔年的父母這一直跟謝斯年早已疏於聯絡,桔年自己也和堂哥多年不見。可是謝斯年很快的幫桔年辦妥了所有的事,甚至比她所期望的更多。

桔年未婚,不能合法收養孤兒,另外,私心裡她也不願意這個孩子叫她媽媽。謝斯年說他跟他所愛的人結婚了,雖然他愛的人已經病入膏肓。由於謝斯年的名氣和財力,領養手續辦理得出奇順利,孩子很快改姓了“謝”。

此外,在得知桔年的近況之後,謝斯年輕易的從桔年北上做生意的姑媽和姑夫手中買下了他們所繼承的,林恆貴從巫雨手中奪走的小院落,以此作為桔年和孩子的安身之地。安頓好這一切之後,他並沒有久留。

就這樣,桔年帶著孩子竟然回到了巫雨出生和成長的地方。桔年對孩子說,謝斯年原本就是她的父親,只不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