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覺心撲撲地跳著,垂目道:“那你告訴我,她是誰?”
燭紅搖動,她如黑色琉璃般的眼眸之中忽地凝起溼意:“楚禾,你別怪她,只怪我當年離開了她,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在她身邊,她怎麼還能認得出我來?”她轉頭向我,“我真想親手為你煮餐飯的,只是,無論我試過多少次,煮的東西都不能入口,才想了這個法子,卻未曾想,讓你誤會更深。”
她頭上的釵環有些鬆動了,遙遙欲墜,使得她雙鬟上的頭髮有一縷跌了下來,掃在了面頰之上,潔白的粉頸,更襯得那縷頭髮黑如墨,纖纖的肩膀如盛華衣,微微的抖動,臉上的神色更帶了些肯求,讓人看了不忍拒絕。
我有些不忍,終低聲道:“難道,你會是我的,我的……孃親?”
她眼裡的淚終於大顆大顆地滾了下來,沿面頰而下,眼角卻是含笑,點頭道:“我終於聽到你叫我一聲孃親。”
我茫然地抬起頭來,有些不適應這世上忽地多了一個親人,望向君楚禾,卻見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才遲疑地道:“您難道是當年的西瑪公主?可為什麼,卻變成了延清公主?你不是和當年的太子……卻怎麼最終和我的父親……?”
她你上之淚未乾,卻含笑道:“這這麼多問題,想讓我先回答哪一個?”
她語氣中的寵溺讓我有些腆然,只能垂了頭不語。
君楚禾嘆道:“阿玉,她是大閼氏的嫡女延清,西瑪公主是她當年離開之時留下的名號,變因為如此,那麼多年了,沒有人找得到她……”
我奇道:“怎麼可能?西夷有密探入天朝,天朝自也有密探進入西夷,皇上既已知道孃親是西夷人,怎麼可能不派人不入西夷找尋?”
延清長公主抬起頭來,眼中淚跡未乾,嘴角卻有一絲冷意:“因為我並不想讓他找到……玉兒,當年我和你初領軍之時差不多大的年紀,那個時候,卻是什麼也不放在心上,每日只知道打扮玩耍,和那個年紀的你相比,孃親真是……真是……玉兒,孃親以你為傲,卻也為你心痛……”她抬起手來撫了撫我的面頰,“如果我們早一點相會,我絕不會讓你受這麼大的苦,女兒,是要養來愛惜的啊。”
她將目光轉向君楚禾,眼內滿是譴責,君楚禾不自在地分辯:“我這不是沒有辦法嗎?”
她冷哼了一聲,不再理他,回過頭來望著我,彷彿要將我的面容刺進她的心底一般:“阿玉,這麼多年了,我時常想,如果當年逃命之時,我沒有弄丟了你,你也會長大,你的眉眼,會象誰?是象他多一些,還是象我多一點?每次我想起這一點,都會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還好,我終於見到了你。”
淚水劃過她的面頰,沾上她輕勻在臉上的薄粉,原本晶瑩的眼淚便有了些混色,清貴之極的面容卻沾上了些煙火紅塵之氣,唇上的胭脂獨留些殘紅,露出原本的顏色,卻讓人倍感親切。
我心中微有些酸意,卻強笑道:“孃親,幸而多終見了面……您說您當年弄丟了我……”
她抬起繡有纏枝花邊的錦袖試了試眼角,道:“阿玉,恐怕你一直在怪孃親,為何丟下你吧?孃親當年沒有,孃親遇人不淑,子昌……也就是當年天朝的永樂帝,當年他還是太子,微服出巡,而恰好,我在西夷呆膩了,聽人說中原好玩的東西極多,於是趁著妹妹西瑪公主隨母妃駐守陵之時混進他們的隊伍偷溜了出來,身邊只帶了兩名貼身侍衛,裝扮成商人的模樣混進了中原,如此,就和子昌相遇了,那時的他,年青俊朗,風度翩翩,和西夷的粗人自是不同,就連我幾個哥哥都比不上他……”
聽到這裡,君楚禾不由自主地咳了一聲,他臉色有些陰沉。
她聽到了這聲咳,終打住了這段回憶,道:“我原以為他是普通的商人書生,到後來,我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我便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於是,我便打算自己回西夷,就當從沒有見過他……”說到此處,她眼裡露出些感傷,恐怕,她心底還是時有想著那人吧?
只聽提茶盞呆地一聲蓋在茶杯上,抬眼望去,君楚禾的臉色更加陰了,也難為他還忍得住。
她笑了笑對他道:“你也不必做出這幅樣子,都已是過去的事了……我哪裡想到他的身份既然被我知曉,我的身份卻一樣在他們的監察之內,我離開子昌不過半個時辰,就遭到了刺客的追殺,我的兩名侍衛武功雖高,卻抵擋不住朝廷派來的內衛高手,眼看我就要被他們擒了,幸好,他救了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前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