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那邊移了移,裹著被子擠到他的懷裡,將頭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只覺這一瞬間可天長地久便好了。
可我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兒,忽地想起我一直在問的問題,彷彿幾繞幾繞的,便什麼都忘記了。
“王……”他眼一瞪,我忙改口,“商,你背後的傷……”
“你手軟腳軟的,能傷到哪裡去?”他嘿嘿地笑著,彷彿那傷於他來說,不過小事。
我不理他,裹了被子坐起身來,拍了拍他的手臂要他趴在床上,讓我檢查他背上的傷,他不動,我看見他麥聲的手臂在微微的燭光下反射潤潤的光,不由然一下子擰了下去,擰得他一聲叫,叫過之後他很委屈地道:“娘子,你想謀殺親夫啊!”
身上雖是裹了被子,我也不由打了個寒戰,感覺手臂上的汗毛連同雞皮疙瘩全都立了起來,此等小兒女之間的打情罵俏要多適應才好,要不然吃飯的時候他來這麼一手,吃下的佳餚恐怕全都會吐了出去,豈不浪費糧食?
我一邊默默地嘮念著,一邊將他推得側躺,仔細看了看他的背部,只見背部如同一個馬蜂窩,深深淺淺的傷口不下十幾個,不過還好,除了第一個較深之外,其它的都較淺,而有些他撕碎的綢緞織錦,被他壓在身下,月白的織錦之上,便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跡。
我鬆了一口氣準備叫人拿了藥來給他塗上,才發現自己和他卻不是在皇宮,也非寧王府,卻是身處客棧之內,這人就不好叫了,心想自己那手鐲之內除了防範禽獸的藥丸,好象也有兩顆名貴的傷藥,於是道:“商,我去拿了那鐲子過來,那鐲子裡彷彿有藥。”
一連叫了兩聲,沒有聽到他的答話之聲,朝他看過去,卻看清他側著臉躺著,微閉了眼,嘴角尤有笑意,竟彷彿睡著一般,他的臉襯著下邊紅色的錦被,讓他的臉有微微的紅潤,彷彿春日飲了薄酒,在石凳上春睡,尤做著好夢,可燈影被風一吹,將帷幕的暗影映於他的臉上,讓他的臉有暗影微晃,便讓我忽地心驚起來,不由伸出手指放於他的鼻下,感覺他的鼻息觸動了手背的汗毛,這才放下心來,將手指收回,推了推他:“王爺……”
可他沒有答我,只是沉沉地睡著。
我頓感不妙,跑到牆邊拿來了那個鐲子,哆嗦著手開啟了那鐲子變形的開關,取出傷藥捏碎了,塗於他的身上,這藥有消毒作用,塗於人身,原本極為刺激的,可他依舊沒有醒。
此時,我便明白,原來,於我來說,幸福原是這麼的短暫,隨風而逝,如清早晨露,春未雪花,片刻消融。
這間屋子極為隱蔽,空氣之中有淡淡的紫荊花味,想是開門之時,那熊掌之上的紫荊花香味便傳進了屋子,除此之外,便是我塗於他身上的藥味,以及兩個人剛剛的幸福的味道了。
錦被上鴛鴦尤是交首而眠,翠被尚暖,可沉沉地躺在床上的那人,還會醒來麼?
還會象剛才那樣,淺淺而笑,那一瞬間,彷彿室內桃花滿滿地盛開般地?
我沒有再去推他,只是裹了被子,將地上的撕碎的衣服一一拾起,絞蛸紅紗,織錦玉帶,觸手柔軟,可為何卻是這樣的冰,這樣的冷?
也許,他真的只是睡著了,我一回頭,他便會倚在床上,向我淺淺地笑著。
可我回頭,他依舊沉沉而睡,面容被被衾染成了淡淡的粉紅,彷彿春日妖嬈的桃花。
‘相思入骨’,果然,會給人帶來入骨的相思。
我走到大樟木箱子邊,揭起蓋子,將滿手染了血跡的殘片織錦放入箱內,拿出兩套衣服,對鏡而妝,等自己收拾好了,又走了過去,想幫他穿上衣服。
就像他以前對我之時一樣。
世道輪迴,報應不爽,這樣的日子,終於輪到我了,望著他沉沉的面容,彷彿時光便在此時凝住,我才感覺到那種徹骨入肺的痛,竟彷彿比當前中毒之時還要痛,而這種日子,他每天都過著,竟過了那麼長的時間。
我想,他生命的消耗,恐怕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如此吧?
世間上所有的毒,都毒不過控制人心,父親,果直是一個極能看透人心的人。
我緩緩將他扶起,一支袖子一支袖子的為他穿上衣服,他的身軀沉沉的重,卻綿軟彷彿散著馨香,原是飽滿的肌肉,卻有些陷了下去,面板下隱隱可摸得到肋骨,腰卻是更細了,那麼的威武雄壯的身軀,如今衣衫穿上,卻塞得下一支拳頭。
記得那年,朝廷為表彰一連串對西夷軍隊鐵舍木的勝利,特地賜下兩件黃金戰甲,以表彰年青將領,我與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