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到哪裡去了,她是不是到學校找我去了,如果她去了學校應該看得到我,我每天都有在同一個地方吃飯,吃了飯又時同一條路上來的。她去學校一定找得到我的。我躺在床上準備先睡覺,等方君回來,她一回來一定會弄醒我的。我脫了衣服鑽進被子,但是我一鑽進被子反而更加睡不著了。被子裡方君身上特有的體香一下衝進我的鼻子裡,我全身的血液反而加快了流動的速度,我的身體像暴雨中的池塘一樣沸騰了起來,上漲了起來。我在床上輾轉難眠,我在心裡埋怨方君。以前週末中午的時候方君主早早地站在門前等我,有幾次她在山坡上的兩旁開滿油菜花的小路上等我,我從學校一下到小溪前面就能看見她。我一到房間她先在我的脖子上吊一會再吃飯,吃過飯兩人一同上床,一直做到精皮力竭時才一同睡去。
我越想方君越睡不著,越想她越是睡不著,輾轉反側躺了半個多小時後乾脆起來了。
我開啟門到了外面,鄰居老頭也不知跑到哪能裡去了,以前沒事時還可以和他吹吹牛。老頭是參加過朝鮮戰爭的,一次押送犯人時因槍斃了一個頑固不化的戰俘被開除軍籍回家種地了。他到現在每天晚上收聽“美國之聲”和“BBC”對國際政治很有自己的一套見解。
已是四月了,重慶的陽光已經有點熱了,公路上除了偶爾開來或者開過去的幾輛汽車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公路下面的那家卡拉OK廳還沒開門,路邊的樹一動也不動地站著,整個團山堡在重慶四月金黃|色的陽光裡昏昏沉沉地沒有一點精神。
方君是不是到趙海萍住的地方玩去了,在這裡也就是趙海萍住的地方可以去。趙海萍住的地方我沒去過,但是我知道地方。我到趙海萍住的那幢房子前叫方君的名字,我叫了兩聲就聽到了房子裡面趙海萍答應的聲音,隨著答應的聲音二樓上的一扇門開了,趙海萍穿著一條睡衣披著頭髮出來了。
我問她方君在不在,她說不在,她站在上面叫我到她上面去玩。我想方君不在她這裡肯定到街上去了,我一個人也無聊,就下了田埂,上到了她的樓上。
趙海萍房子裡有一個窗戶可以看到學校的幾幢教學樓和我們的宿舍區,可以看到宿舍區下面的飯堂,可以看到飯堂下面在陽光裡一片氤氳的翠綠的山坡和山坡下那條絲帶一樣閃著光亮的小溪。房子的門邊還有一扇窗戶,整個房間寬敞明亮。我說,你這房間又大又明亮,住起來真好!她給我倒了一杯水說,我也就是看上了這個房間的明亮才從學校搬出來的。
方君呢?她沒有和你在一起?趙海萍坐在床上問我。
我中午吃過飯就來了,到現在也沒看見她,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我還以為她和你在一起就來你這裡找她,剛才我在下面喊她一定把你吵醒了!我說。
我看到你從學校出來的,你對方君真好,我經常看到你從學校給她端了飯送來,你先坐一下,我洗把臉。趙海萍說著從門後面的凳子上端起一隻盆子出去了,我從門口看著她彎下身子從門外面的一個水輪頭上接水,接了水放在輪頭邊上的凳子上開始往臉上抹了幾把水後,拿起一出去接水時放在窗臺上的一瓶洗面液往手裡倒了一些又放在了窗臺上,她往臉上抹時往門裡面看一下,她看到我正在看她時對著我一笑,慢慢地細細地側著身子往臉上抹。
趙海萍桌上有幾本書,我拿起一本翻了翻,書裡面乾淨明亮,好像從來沒看過一樣,桌子上面的牆上有一個像框,是趙海萍的一張藝術照,照片裡的趙海萍濃裝豔抹,妖豔動人。
我看著照片,她進來了。照片照的不好,人長醜了,也照不出什麼效果來。她一邊放盆子一邊說。
這麼好看,你還要什麼樣子。
她經過我的身邊時我聞到了她用的那種洗面液的淡淡的清香。她放了盆子,拿起桌上的一隻梳子開始梳頭,她的頭髮很長,很濃,很密,我聽見梳子在她的頭髮間穿行時發出的聲音。她側著臉看著我問我,她的臉紅了起來。
那你說照片上的我好看還是平常的我好看?
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我感覺眼前的她和照片上的她都好看,就說,都好看!
她笑了一下說,你真會說話,不愧是文學系的。
趙海萍粉紅色的睡衣在肩膀上只有兩條細細的帶子,下邊膝蓋處有一圈花邊。雪白的蓮藕一樣的小腿在決無意地晃著。她光著腳,趿著一雙紅色的拖鞋,塗了紅色的指甲油的腳指頭像十粒紅色的米粒緊緊地擠在一起。
我說的是真的!
我哪裡有方君好看,你的女朋友比我好看!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