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隸巡撫在職權範圍上畢竟還管不到浙江,不如讓孫鉁署理浙直總督!”
皇帝的話音未落,殿中又是一片譁然。都說今年多怪事,先是一個李信,由一介馬賊陡然封壇拜將。現在又多了個孫鉁,由一介舉人兩級跳,從巡撫直接躍升為總督地方軍政的重臣。
通常數省的總督都會掛兵部尚書銜,好在朱由檢並沒有讓孫鉁領兵部尚書的意思,其實從這署理上便可見端倪。暫代總督之職,便意味著孫鉁這個浙直總督是專案專辦的,一旦江南織造局與市舶司的案子徹查清楚,怕是仍舊還任他的南直隸巡撫。
一百萬匹絲綢可不是個小數目,如果能追回其中的八成,至少也會為國庫增加超過四百萬兩白銀的收入,所以李侍問提出此事,朱由檢深知其中利害,自然樂見其成。
不過,跪在丹墀下的閣臣裡,有一個人卻是臉色大變,此人正是兵部尚書薛國觀。此前他就為了這個案子與張四知翻了臉,甚至將李信都抬了出來。
另一個人卻是如釋重負,張四知再次叩頭道:“此乃謀國之言,老臣附議!”
張四知心中暗笑,別人不知道你李侍問,我卻是將你看的乾乾淨淨,謀國之言是有了,只是這一招釜底抽薪,借刀殺人卻是乾的極為漂亮。也就是說,在張四知對李侍問的判斷中,李侍問提出由孫鉁去江南,首先考慮的絕不是為公,而是斷了李信的一條生路。
一早上便已經有八百里急遞從山海關而來,告知了李信在錦州的急迫狀況,希望朝廷能考慮出兵給與適當的援助。此事只有內閣知道,還未來的及整理成文,交給皇帝預覽,畢竟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不過區區一武人而已。
如果讓孫鉁做督遼,以他和李信的關係必然會執意出兵,援助李信,那麼李信很有可能就保住了錦州,保住了錦州整個遼西便又重新回到朝廷的手中,失而復得。這收復失地的大功,可要比在山西和大同打打蒙古韃子來得實在多了,到時候還有誰能攔住了李信升官進爵?
可讓洪承疇赴任督遼便大不相同了,內閣中別人也許不知道,張四知卻知道,洪承疇曾經幾次對李信暗中下黑手,只是沒有成功罷了。如今讓他又有了卡住李信脖子的籌碼,又如何能放過這天賜良機。所以,據張四知判斷,只要洪承疇督遼,必然會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恐怕弄出些讓李信功敗垂成,再由他力王狂瀾的戲碼也不奇怪。
對於李侍問的這點陰暗心思,張四知自認看的清清楚楚,當然是樂見其成,更何況李侍問的即使出現,解決了皇帝對他窮追猛打的難題。長出一口氣的同時,也在暗贊這李侍問果真是個可人心的老頭子。
“好了,此事就暫且如此定下,等洪承疇與孫鉁二人進京後,再行細細商議!”
朱由檢這回是真乏了,宦官高唱,讓閣臣們退下。直至殿中只剩下了皇帝一人,王承恩忽然從後面走了上來,“聖上,探子們奏報……”
王承恩的聲音細如蚊吶,後面的話便是站的稍遠一點的宦官都聽不真切,卻見朱由檢聽到後面,臉色突然一變。
“真是膽大包天!”
當天晚間,洪承疇和孫鉁抵達京師,朝廷為兩人舉辦了一個規模並不甚大的歡迎儀式,隨著太陽很快落山也就草草收場。不是大臣們不辦,而是朝廷戶部實在是沒錢了,儘管皇帝一再交代要大辦特辦,但苦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只好如此這般了。
洪承疇和孫鉁對此並不在意,因為他們能再次回到京師,並讓京師的朝臣們以迎接凱旋之禮對待便是心滿意足了,尤其是洪承疇,其心事不可為外人道也,也只有自家知道其中苦辣酸甜。
想起來陡然成為滿清階下囚之時,多爾袞幾次三番的做禮賢下士裝,有那麼一陣他甚至已經頂不住了,不斷的告訴自己只要再堅持一會,便降了滿清吧,多爾袞倒像是一位開明豁達而又深謀遠慮的雄主,比起紫禁城中那位崇禎爺似乎要強的多了。
“亨九兄,亨九兄?”
直到有人再三喚他的字號,洪承疇這才從痛苦的回憶中掙扎出來。抬頭一看居然是兵部尚書薛國觀,他平日裡和這幾位閣臣並無多少交集,看著薛國觀刻意表現出來的一副熱情模樣,便心中有底了,此人怕是有事相求。
於是,洪承疇也虛應故事一番,倒是將一干閣臣恭維的舒舒服服,順順貼貼。只有孫鉁一個人孤零零的跟在後面,冷眼看著大臣們毫無意義的虛應寒暄。
“哎?這位,這位可是寧遠巡撫?”
終於有一個吏部的堂官認出了孫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