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胡二狗一箭中在背心,且不說野外缺醫少藥難以救治,單是這箭桿想取出來就難於登天,弄不好就得出血不止而死。
李信一擺手。
“不要說了,你們信任我李信,跟著我李信殺韃子,我李信便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
張石頭不再言語,安排兩個人留下照顧身受重傷的胡二狗,其餘人馬放緩速度繼續前進。韃子可能就在前方不遠,李信在想胡二狗的話,很多究竟是多少?胡二狗又是如何受傷的?他究竟有沒有抵達鐵燈盞巡檢司的駐地?又是如何遭遇的韃子?一個個問號在李信腦中騰起。
很快,撒出去的散騎陸續返回,帶來的訊息則解答了李信的一部分疑問。河口的確在過兵,成群的人馬蜿蜒迤邐拖成了長長的一隊,竟是不見首尾,過了河又沿河岸向北而去,應是怕雪大迷失了方向。
其實,半里外便是那河口,由於風雪所至,他們直到了跟前才發現,豬籠河近在眼前。所幸李信他們是由西向東而來,而豬籠河是由南向北而去,才沒與那長不見頭的韃子隊伍迎面撞上。
也更多虧了眼前這地形。
豬籠河西岸半里外實則是塊山包,李信所部人馬正是在這山包西部,正好被擋了個嚴嚴實實。
李信帶著張石頭隨那散騎登上山包頂部,於鵝毛大雪中舉目瞭望,一帶黑水將茫茫一片雪白的大地分成兩片,影影綽綽中一支不見首尾的隊伍正橫亙其上。看規模,沒有五萬也有三萬,甚至更多。
李信一陣後怕,如果不是提前發現,一旦沒頭沒腦的撞上後果不堪設想。再如果不是天降大雪,這麼一直規模龐大的行軍隊伍中一定有著為數不少的騎兵,自己的600多人必然會被發現,恐怕將很難逃脫他們的追擊。
“咦!”
張石頭突然疑惑的一指那隊伍。
“教習看那裡,可有些奇怪?”
李信循著張石頭手指看去。果真,隱約可見隊伍中竟有牛車,再定睛細看,似乎很多人都推車獨輪小車,而這些車上又都高高聳起,好像載滿了貨物。
只可惜能見度實在太差,距離又遠,想看個真切卻是不能。
“教習快看!”
張石頭一聲疾呼,只見長長的人馬中似是出現了騷亂,幾十個人突然脫離隊伍,向山包方向奔來,李信與張石頭不自覺的向後撥馬,防止被人發現。
不過讓李信目瞪口呆的是,那幾十人僅僅瞬間便撲倒一片,後邊有人在作勢呼喝,竟好似在開弓放箭。
什麼情況,難道韃子鬧了內訌,起了兵變?
張石頭眼尖,指著幾個僥倖沒有倒下的人對李通道:“那人好像不是韃子,是,是咱漢人!”
明末清初的滿人髮式與後世清宮戲裡的刮掉前額頭髮,腦際中間的頭髮向後結成麻花粗的辮子不同,男子整個頭部的頭髮幾乎全部刮掉,只在後腦處留下一塊銅錢大小的頭髮,然後結成老鼠尾巴粗細的髮辮,即是所謂的銅錢鼠尾。因此,是不是韃子極易辨認,仔細看那幾個沒命向前奔逃之人,頭上蓄髮,顯然是大明百姓。
一瞬之間,李信明白了,這哪裡是什麼韃子大軍,分明是韃子劫掠的人畜財貨隊伍。很快,逃掉的幾十人被射殺的僅僅不到十人,但在求生**的驅使下,他們並沒有放棄逃命亦或是跪地求饒,反而更加不顧一切的奔向山包,彷彿翻過這山包便會徹底自由一般。
雪還在下,沒有絲毫減小的跡象,張石頭不忍再看別過頭去。他很清楚,他們怎麼可能跑的過韃子的羽箭,被一一射殺只是遲早。
李信將手指放入口中長長的呼哨了一聲,然後抽出腰間雁翎刀一隻山包下。
“張石頭聽令,右隊所有人下馬,火槍上彈,列陣坡頂之後十五步。”
張石頭猛然間一怔,再看不遠處的陸九左隊,聽到呼哨之後,加速直奔坡頂而來。
“教習萬萬不可貿然進擊……”
“你我既然打著大明官軍旗號,就要保得大明百姓,否則怎麼對的起這身後戰旗!”
李信打斷了他的話!
張石頭不禁瞧了一眼身後隊伍中隨風雪飄揚的猩紅戰旗,一陣熱血湧上心頭,他只覺得全身都要沸騰了。
教習李信竟然要在敵情不明的情形下強行去救這些手無寸鐵的大明百姓,他不再阻攔,也沒有絲毫懼怕之意。長久以來,別說是民壯,就連官軍都聞韃子而色變,爭相逃命,不顧一切,任百姓被蹂躪,否則他的老孃和剛過門的媳婦,又如何會遭了韃子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