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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在草地上曬太陽。事實上,我也確實打算等來年天暖起來之後時常這樣做,到那時,藍天浮雲,青草依依,也許耳邊還會常有羊群傳來的咩咩叫聲和牧人渾厚的歌唱……

直到那一場遁逃開始的夜晚,我的希冀和安寧被突兀的打斷。

夜半,有雨,草原上少見的雨,我突然的驚醒,黑暗中連來人的輪廓都依稀不可辨,但湊的太近的氣息,那種青草、汗水、馬匹還有似乎冷冷的大山混合在一起的氣息,叫我只是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黑影。

他的唇就那樣緩緩的暖暖的壓了下來,似乎一點也不突兀,似乎始終如此,似乎已經這樣重複過無數次,他的唇給我的是完全新鮮不同的記憶,但又好像莫名熟悉,我竟然就這樣心神清晰、不慌不張的品嚐體味著。那張抵上來的嘴唇肉豐厚,輕輕地翹著,暖融融的,還那麼大,我幾乎沒辦法相信我是在被人親吻,倒好像是在吃我,那感覺著實好笑,好像沙漠裡飢渴的旅人從水囊裡拼命的往外吸食剩下的那點點飲水,而我就是那隻癟了的水囊。那呼吸暖熏熏的,不知怎麼心裡有些舒服,有些更想安睡了。

在我無法控制的放鬆和變得昏沉沉的時候,身體又一次的天翻地覆,倒駝在了這個男人的肩上,他悶悶的對著地上說:“星星,我要走了,可我不能把你留在這兒,我得帶著你和我剩下的那點人還有馬一起走。”

就如此,沒有一點反抗,我失去了我苦心收藏,萬里帶來的所有屬於我的東西,被他再次像貨物一樣捲上了他的馬背,往黑黢黢的遠處賓士而去。

隊伍行進的絲毫不見慌亂,但我很快明白我們這是在逃竄,因為我們已經在馬背上顛簸了一個白天黑夜也不曾停下,在我失去知覺之後,我知道馬仍在飛快地前行。

注:

(1)引用《十二生肖的起源及其流變》作者:李樹輝 《喀什師範學院學報》1991年第1期

天色陰沉猙獰,早春的風似乎比冬天還要刺骨料峭。我在一陣搖晃中掙扎著醒來,渾身疼痛不堪,嗓子如同撕裂一般, 我靠在燕尹的手臂裡,所有的人馬和牲畜分散靜默著掩藏在一群殘垣和沙丘之後。

就著燕尹遞過來的水囊,我喝下幾口水,復又靠在他前胸不住喘息。隱約裡,四處有微光亮起。原來每幾人一組,已於沙土地上挖了坑,就用頭上的鐵盔架起了鍋子燒起了水。我發現每組皆是有一人從馬上解下一個光溜溜的囊袋,從裡面抽出一小把棉絮一般的黑乎乎的東西投進鐵盔裡,任它在盔中浮上沉下,偶爾還會有人隨手抓起地上的枯草,扯開來扔到煮著的水中。(1)

一盔泥土色的湯水從兵士的手中遞到了燕尹手中,隨著又被推到了我的嘴邊。那腥臭的味道燻得我慌忙避開。多年來養成的茹素的習慣叫人實在受不得這麼強烈的腥臊之氣。

“星星,我知道這個看起來實在不好看,可我們族人行軍打仗吃的就是這個,聞起來臭,吃起來還是香的,都是最好的犛牛肉,再說我們也沒有別的食物了。”他說著,就又把那不知從誰人頭上摘下的頭盔抬到了我眼前。片刻間,那外表油膩的皮囊,兵士們結滿泥土和汗水的頭髮,黑黢黢的髒手……我再也忍耐不住,撫著前胸乾嘔起來,嘔得髒肺具都移了位置,全身是更加的癱軟無力。

好容易抬頭時,我看見燕尹緊蹙在一起的眉頭,心裡頗是懊惱和自厭,“扔下我吧,我吃不了這個又耽誤行程,只會是麻煩。”

“女人,真是可惡。”燕尹狠狠地將頭盔置在了火坑之上,卻硬是沒捨得灑出一滴湯汁來。四處的空氣中瀰漫著肉湯的問道,所有疲累的兵士們都在面露幸福容光的享受著等了一天的食物。

燕尹跑開許久,再回來的時候手裡竟牽著幾隻羊,還提著一袋東西。等還冒著熱氣的羊奶端到我的面前時,燕尹再也不看我的表情,一把把我壓在他的胸前,一半的奶水灌進了我的喉嚨,一半澆在了前襟之上。袋子裡的東西全是小塊小塊發黃的硬物,燕尹說以後我就吃這個。那東西嚼起來實在難以下嚥,又硬又臭,全是放陳的奶腥氣,可比起那湯來,好歹只是馬奶或是羊奶制的,也就可以接受了。

此後的路途上,幾隻羊裝在車上,一路跟隨。行軍久了,我也慢慢知道突厥人慣於馬上征戰,千里行軍,常常是晝夜不停。為了減輕輜重,他們有了一套著實獨特有效的方法。每年犛牛最肥美的時節,他們會大量的宰殺,然後去其肥膘,將剩下的精肉曬乾,再一點點搗碎成棉絮般的乾肉,一整頭牛的肉可以全部塞到一個牛胃製成的囊裡,一匹馬上可以掛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