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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陳天倫說:“我隨便轉轉。”

唐大姑說:“回去吧,別去了。”

陳天倫問:“為什麼?”

唐大姑說:“天要下雨。”

陳天倫看了看天,笑了:“這麼大的日頭,雨在哪兒?”

唐大姑說:“雨在天邊外。”

陳天倫又笑了笑。

唐大姑又說:“回去吧。”

突然,陳天倫覺得頭頂上的樹枝晃動了一下,他警覺地抬起頭來,一個輕盈敏捷的身影像蜻蜓般地立在了他的船頭上,他不由得驚叫了一聲:“你……”

甘戎開心地大笑起來:“沒想到吧,你想甩掉我單獨行動?哼,孫悟空再有本事,也難逃如來佛的手掌心。”

陳天倫解釋說:“我根本就沒想甩掉你,誰知道你這幾天跑到哪兒瘋去了?”

甘戎跳到陳天倫身邊:“你才瘋呢,你幾天沒見到我了?”

陳天倫說:“總有七八天了吧?”

甘戎說:“淨胡說,前天晚上我們不是還在一起嗎?”

陳天倫隨口說:“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甘戎說:“前天晚上咱沒在溫榆河上玩?你還教我用西瓜皮雕河燈?”

陳天倫笑了。他沒有忘,前天晚上的事情他記得清清楚楚,只因為他說了一句七月十五快到了,就要放河燈了,甘戎便纏著他做河燈。被一個女孩子糾纏的感覺真好,陳天倫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許久許久以前,夏雪兒曾經糾纏過他。可那是一個小女孩兒在纏著一個大哥哥,更多的感覺是無奈和嬌寵。現在是一個大女孩兒糾纏著一個男子漢,無奈中流溢著甜蜜,嬌寵裡充滿了渴望……近半年來,與去年相比,陳天倫跟甘戎相處的時候,少了許多的警惕和拘束,多了許多的交流與嬉笑。甘戎是一個很任性的女孩兒,任性是女孩兒征服男人無堅不摧的武器。這武器像一塊粗礪的石頭,打磨著男人的性子,修飾著男人的形象,也鑄塑著男人的責任感和事業心。陳天倫被甘戎磨得不但沒有了一點兒脾氣,而且被她牽引著賓士進了一片感情的荒原。男人就是賤,賤得骨頭髮癢。他們渴望自由自在,卻又渴望著有人牽引,有人糾纏。甘戎天天影子似地跟著他,他覺得心裡很踏實,多累多苦也不覺得。要是哪一天沒有見到甘戎,他就像丟了魂似的,心裡空蕩蕩的,沒著沒落的,整個世界都變得空曠寂寞起來……

這感情正常嗎?肯定不正常。作為國子監的生員,陳天倫能不懂得這些嗎?他時時刻刻地在警告自己,要懸崖勒馬,要有自知之明,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他非常清醒的知道,這是很危險的遊戲。他跟甘戎不在一條船上,她是吃皇糧長大的,他是喝運河水長大的。他們中間的溝壑與隔閡,甚至超過了王母娘娘為牛郎織女劃出的那條銀河。銀漢迢迢暗渡,每年還有鵲橋相會的時候,而陳天倫與甘戎中間的那條河流,是永遠無法逾越的。可是,甘戎卻不管這些,她的任性還不僅僅因為她是女孩兒,還因為她是一個有膽有識本事高超的俠女,更因為她是倉場總督的女兒。所以她不怕,她覺得自己是不可戰勝的,她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可以隨心所欲的。甘戎曾經大膽熱烈地向他表白過,要嫁給他。她的話雖然是在玩笑中說出來的,卻把陳天倫嚇得幾夜睡不著覺。他甚至曾經想過讓父母早點兒向夏家提親,把他的婚事及早定下來,免得甘戎再想入非非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向父母提這個要求。陳夏兩家的親事似乎是天定,似乎被方方面面都默許了的,陳天倫一直把夏雪兒當作自己未來的夫人。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陳天倫與夏雪兒卻越來越陌生起來。陌生得有時候陳天倫都想不起夏雪兒的俊俏模樣兒,陌生得有時候陳天倫都意識不到夏雪兒的存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甘戎搶過陳天倫手裡的長篙:“想什麼呢,丟了魂似的?”

陳天倫驚愣了一下,尷尬地說:“啊……沒……沒有……”

甘戎已經學會了撐船,這是陳天倫教她的。

陳天倫躲在她的身後,一時有點兒手足無措。

甘戎突然說:“把你的密符扇拿出來。”

陳天倫問:“幹什麼?”

甘戎命令說:“你拿出來。”

陳天倫無奈,只好從腰間掏出來。

甘戎只瞟了一眼:“好了,收起來吧。”

陳天倫困惑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甘戎說:“我以為你又接到新的扇袋了呢?”

陳天倫輕鬆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