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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運河結了冰,將船隻死死地凍在冰面上,想走也走不了了……

大光樓前驗糧引出的風雲變幻,使陳天倫脫穎而出,一時成了漕運碼頭上的英雄豪傑。再加上倉場總督又授予他“盈”字號軍糧經紀,更把他推上了一個大展宏圖的舞臺。碼頭上下,通州城鄉,到處傳播著陳天倫的名字,到處演繹著陳天倫的奇蹟。交口稱讚的多,但絕非眾口一詞,詆譭謾罵的也不在少數。當然,陳天倫不怕這些。他覺得,他做的是順天理、合人倫的事情,他對得起朝廷,對得起祖宗,也對得起自己。何況他從來就是個志向高遠的才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幾乎是他與生俱來的追求和理想。登科取仕可以實現遠大的抱負,在漕運碼頭上成就一番事業不是同樣可以垂大名於萬世嗎?

躊躇滿志的陳天倫走在漕運碼頭上氣宇軒昂、前呼後擁、光彩照人。聽說陳天倫來了,人們都爭著搶著去一睹英雄的風采。如此聲名浩蕩,必定要引起非凡佳麗的關注。

陳天倫到曬場上去收糧,總覺得身後多了一個影子。實際上他身邊的影子很多,斛頭、督管、小寫、把頭,還有像追趕著偶像一般的扛夫鄉民,但他卻真真切切地感到,他身後的影子不是這些人,而是另外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物。誰呢?

事實上,這只是一種潛意識的感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曬場上,實在無暇旁顧。他朝曬場走,隨從們前呼後擁地跟著他,多一個或少一個人都不會引起他的注意。但是這個影子卻是那樣的與眾不同,那樣的不可迴避,就像陰天時的太陽,你甚至感覺不到她的光芒,卻不能忽略她的存在。

是微不可察的笑聲使他警覺了,他猛地回過頭來,眼睛將那個影子捉住了。一個學生打扮的年輕人,長得非常俊秀,又有點兒調皮。那麼眼熟,又一時懵住了,莫非是國子監的同窗?不,他的同窗中沒有這麼一位小生也似的人物。

影子又笑了,從那爛如春花的笑模樣裡陳天倫恍然大悟了:“你……”

甘戎笑了:“我跟你走了大半個碼頭了。”

陳天倫說:“你這身打扮誰瞧得出來?”

甘戎說:“我喜歡穿男裝,經常這樣。”

陳天倫說:“好啊,又一個花木蘭。”

甘戎大方地問:“你不喜歡嗎?”

大宅門裡的孩子說話沒遮擋,讓陳天倫這個書生聽了卻臉紅心跳。

甘戎還在跟著他往前走。

陳天倫說:“我正忙著,實在沒工夫陪你。”

甘戎說:“是我來陪你。”

陳天倫說:“我來收糧,你陪我幹什麼?”

甘戎說:“我又不要你的工錢,給你白幫忙還不行?”

陳天倫說:“你不是要找唐大姑嗎?還是到別的地方去轉轉吧,唐大姑不會到這個地方來的。”

甘戎說:“我又不認識唐大姑,你讓我到哪兒去找她?白天我幫你收糧,晚上你幫我找唐大姑,咱們以工換工,兩不吃虧。”

陳天倫看了看曬場上那些光著屁股的扛夫:“這個地方,你來多不方便?”

甘戎更加大方地說:“不就是男人的屁股嗎?看一個新鮮,兩個新鮮,多了就不新鮮了,跟看驢屁股馬屁股沒什麼區別。”

陳天倫知道自己惹不起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奶奶,只好隨她去了。

曬乾扇淨的稻穀堆積如山,山腳下圍滿了人。斛頭開始監督收糧,裝斛、刮斛、倒斛、唱斛,然後是裝袋、扎袋、扛袋,人來人往,走馬燈一般。

陳天倫抄起一把木鍁,使勁插進糧堆裡,想檢視一下這些經過處理的糧食是否表裡如一。

一個運丁急忙過來,討好地說:“陳老闆,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敢再做假了。”

陳天倫把從裡面掏出的糧食看了看,還算滿意。

那個運丁將陳天倫拉到一邊,悄聲說:“陳老闆,您晚上有空嗎?”

陳天倫繃著臉說:“有何貴幹?”

那個運丁說:“這幾天您沒少為我們操心,怎麼著也得賞我們個臉呀,我們在天河樓定了一桌飯,您再找幾位兄弟……”

陳天倫嚴肅地說:“你們可別這樣,千萬別。我按照章程收糧,你們請我吃飯,我也不會少收你們一斛;不請我吃飯,我也不會多收你們一斛。我知道碼頭上的陳規陋習,你沒見倉場總督鐵大人正在匡正驅邪,力除漕弊嗎?我勸你們最好還是別往槍口上撞。”

那個運丁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猶猶豫豫地說:“您的為人我們都知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