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吧?”她嗒咯地笑了。鳳友的額頭上冒著汗,心也在跳。他不敢看她。聽著她議論著手絹,手裡在擺弄著它,他完全被一種心虛所攝住,一動不動。劉穎還在說笑,可是,鳳友已經不敢呼吸了。本來,他的身體已好,可以上課去了。他卻沒跟她說。現在,他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就是,想法不讓她看到他。尤其是,不讓她看見他的眼睛。
第二天早上,鳳友還是上學校來了。看到教室時,他忽然緊張了,停住腳。可以聽出,她在說話,聲音很響,清脆極了。鳳友悄悄地過去,到了房子的一角,就在那裡呆住。他想隔窗看看,又沒有勇氣。劉穎正在講香港的故事。她的聲音,此時比音樂更美。聽得出,在故事裡,她注入了自己的東西。那是什麼,現在,鳳友深深明白了。是一種真情。在她身上最愛就是這種真情。她用全副心靈,愛著生活,愛著別人。因此,對於那些個為理想而死的最早的香港人,她的理解就是最動人的了。鳳友聽著,激動了。他知道,自己不是為香港人的故事顫抖。在他蒔內心裡頭一次感到純潔的感情勝過了最漂亮的衣服。聽著她的青春洋溢的聲音,他看到了她的最好的一面,同時,也就看到了自己的心靈深處。相比之下,她是多麼美,多麼純,多麼動人啊。可是,他卻產生了那樣的心理,在黑暗的地方做了那樣的事情。為此,他的心抽搐了。沒來由地,他蹲在那裡,抱住腦袋,無聲地哭了。
劉穎不喜歡當秘書。甚至,她根本不想進那個農聯體聯體總公司的院子。她,更想跟孩子們呆在一起。過了幾天,伍經理決定把原有的教室分作兩個屋。鳳友教一二年級,劉穎教三年級。老薑頭帶著兩個人,幹了一天,就把隔斷牆打好了。在屯裡老薑頭幹這類活是有名的。“他本來就剩一隻眼睛,當然吊線吊得準哩。”人們都開玩笑地說。但是,牆雖結實,卻不隔音。鳳友在黑板上寫字,能聽見劉穎寫字的粉筆聲。甚至,他能聽見她的抽鼻子,因為粉筆灰引出的輕咳嗽。她,就在他的身邊。這個感覺讓他無法專心了。他給學生講課,說一句就要停下,聽著對面有什麼反應,劉穎在那邊的說話,他更留心去聽,去體味。因為有了這堵牆,他覺得跟她更近了。劉穎覺出了他的不對勁。問他:“哎,這幾天,你怎麼老躲著我似的?”鳳友脖子先紅了,把眼皮垂下,說:“沒沒有啊。”劉穎嗔怪地捅了他一下:“別老那樣閃閃爍爍的,哎,抬起臉,看著我說話。”鳳友把眼皮抬起,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明晃晃地對著他。他覺得,自己幾乎哆嗦了一下。連忙就把眼睛又轉向一邊,臉,更紅了。
劉穎咯咯樂了,又捅了他一把:“真逗,你跟個大姑娘似的,動不動就臉紅。哎,跟你說個事,今晚你到我那兒去,啊。”鳳友頓了一下,慢慢抬起眼,問:“去……你那兒?”劉穎更高興,跳起腳,把一片半空中飄動的樹葉抓住了,聞了聞,竟有香味,就插在了鳳友的領口止,說:“我們家捎來東西了,不少好吃的,我要請你的客。怎麼樣,就說定了?看看你又臉紅了!”她大聲笑起來。學生們都往這邊看,也都要跟著笑。由於不知笑的理由才把那種起鬨的慾望忍住。伍家的人正在院子裡吃飯,看見劉穎進院都站了起來。對於劉穎,他們一家人從伍經理開始表現出了不正常的恭敬。他們說的話,對她的笑,衝她作出的每一個身體語意,都給人這樣的印象:他們對她好,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因為別的什麼東西。就象是狐狸對狼說好話,只是為了騙它的口食,或者,讓狼想不起來去吃它。“啊暱。”伍經理女人說,話到了一半,才擠出笑來,“小劉回來啦?這不,正等著你吃飯哩。”實際上,他們家的人都快吃飽了。
伍家的大小子,由於小時害天花,一直傻傻的,二十###歲了,還只有小孩的智力。這時,他嘿嘿笑了,拿起一塊餅來,對劉穎叫喚:“哎哎哎,小仙女兒,吃塊餅,親個嘴兒。”他娘一巴掌打過去,傻子的餅掉了,哇哇哇地哭起來。伍大咂兒起身昨咋呼呼地說:“嗨呀呀,飯都涼啦,來來來呀,小劉哇,你先歇會,我給你重烙幾張油餅去呀?”劉穎笑了:“不用,我不吃了。”衝鳳友眨了眨眼睛。伍大咂兒急扯白臉地說:“不吃哪行啊。”對她的物件那個安徽人叫喚:“桂山,快去燒火去,把面擀出來,多擱點油哇?”她說話,帶有特別的戲劇性,每句話尾音,總是,類似於問號的味道。對姜鳳友跟劉穎在一起伍家人都有點奇怪。他們沒有跟他說話。用那種方式對他表示出了最大的蔑視。伍大咂兒還要堅持給劉穎做飯去。劉穎不再理她,知道她反正不會去做的。就問:“我叔沒回來?”伍經理很少在家裡吃飯,各家戶,多少人找他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