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臣”最後也吞吞吐吐地講出了他們心底的疑慮:褚英如此專橫跋扈,他們也無法幹下去了,求大汗放幾個老臣回家放羊吧。
努爾哈赤起初重用半瓶子醋的褚英之真實用意,因為史冊的多番汗漫修改,我也不敢妄加估測。當時,擺在努爾哈赤面前的基本事實就是:既然長子褚英已然鬧到了裡外皆不是人的地步,作為舵手的努爾哈赤就必須站出來,對長子褚英有一個了斷。
其實,努爾哈赤開始對褚英的處理措施還是頗為人性化的,他只是在後來連續兩次征服烏拉女真的戰事中,把嗜殺好戰的褚英留下來守城。一個男子漢不能馳騁於塵土飛揚的沙場上,這就在事實上宣佈了褚英儲君資格的喪失。但努爾哈赤對於長子褚英,仍然不無保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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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努爾哈赤的此番處置,卻在褚英的心底激起了巨大的漣漪。他想起了上一年被囚死的三叔舒爾哈齊。褚英自覺得有一根巨大的繩索,正緩緩地套住了他的頸項,今後將愈勒愈緊。褚英驚懼得有點透不過氣了。三叔舒爾哈齊是父汗努爾哈赤一母所生的親弟弟,兄弟倆的感情一向是好的。努爾哈赤起兵,舒爾哈齊長期忠心耿耿地追隨在兄長的左右,出生入死,浴血而戰,立下了汗馬的功勞。後來,努爾哈赤的勢力做大,舒爾哈齊的聲名也馳名中外。
大明皇帝稱努爾哈赤為建州都督,舒爾哈齊為“三都督”。大明皇帝起先給予兄弟兩人的地位尊崇,應該是相等的。
萬曆二十三年(1595年),舒爾哈齊在銀箏檀板的歡宴之餘,曾向朝鮮使者申忠講:“日後你僉使(官名)若有送禮,則不可高下於我兄弟。”
舒爾哈齊的爭權開始引起了努爾哈赤的警惕。當然,如果僅僅只有這樣的屑末小節,尚不至於導致數十年兄弟之情的徹底反目。舒爾哈齊後來所犯的致命錯誤在於,他政治主張上的轉向親明。這就觸痛了對於大明朝覬覦已久的努爾哈赤的大忌了。
史書上說,舒爾哈齊出使明朝回到故里後,一時為大明京城的萬井笙歌、一樽風月所迷惑,“中國(明朝)宣諭,無不聽命”。政治老手努爾哈赤必須處理政治立場開始動搖的弟弟舒爾哈齊,舒爾哈齊的政治生命就走到了盡頭。書包網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努爾哈赤晚年的立儲風波(4)
萬曆二十七年(1599年),努爾哈赤兄弟合兵出征哈達女真部。哈達兵出城搦戰。舒爾哈齊用兵佈陣的動作稍有遲疑,努爾哈赤則立即在全軍將士的公開場合,鐵青著臉,厲聲斥責舒爾哈齊:“帶著你的兵衝上去!不要往後面退縮!”
如此,滿面赧色的舒爾哈齊,只好冒著城頭如雨的箭矢,不顧一切地往上仰攻。後來雖然把城攻下了,但軍中的傷亡卻很多。這是努爾哈赤首次在臨敵的狀態下,打擊與自己齊名的舒爾哈齊的威信。這對於舒爾哈齊而言,已然是一種不祥的預兆了。
後來的烏碣巖一戰成就了褚英最初的英名,卻令英名一世的舒爾哈齊背上了畏敵怯戰的罵名。
當時,建州女真的子弟兵中約有三分之一多的將士曾歸舒爾哈齊統領。
努爾哈赤沒有急於立即打擊舒爾哈齊,而是不動聲色地提出:把舒爾哈齊平時最得力的兩員大將常書、納齊布處死。這就逼著主將舒爾哈齊厚著臉皮向努爾哈赤懇求:“若殺二將,即殺我也!”
努爾哈赤提出要赦免二將的死罪也不難,前提是胞弟舒爾哈齊暫時離開隊伍休養一段時間,這就順勢削奪了舒爾哈齊的兵權。
戎馬一生的舒爾哈齊被迫幽禁於家居,心情頗為侘傺不樂。有時,鬱悶無可釋懷之時,舒爾哈齊就會口出怨言:“這樣活著有什麼意趣,還不如早點死去拉倒。”
有人把舒爾哈齊的抱怨傳到努爾哈赤的耳中。努爾哈赤心中撲哧一樂,但他赤紅寬臉上所表現出來的,也不過是莞爾一笑而已。
舒爾哈齊自覺得兄長努爾哈赤在等著看自己的笑話,就想遷居到遙遠的外地去,眼不見心不煩。
褚英從前與三叔舒爾哈齊的感情最好。這一回,連大老粗的褚英都看出了三叔此舉的孟浪。褚英就甘言勸慰舒爾哈齊:三叔此際尚是戴罪反思之身,輕舉妄動必然授他人以口實,徒惹父汗生氣。可舒爾哈齊還是徑自攜了兩個兒子,移居到了一個叫黑扯木的僻靜地方。
此舉果然令努爾哈赤很是生氣。他認定三弟舒爾哈齊是故意挑釁他至高無上的權威。
萬曆三十七年(1609年)三月,努爾哈赤殺掉了舒爾哈齊兩個擅自移居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