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處,不走江湖的凡人看到的是刀光劍影,血光之災,殊不知江湖在江湖兒女的心中卻另是一番世界。他自己雖然因為誓言所限,無法縱橫馳騁,但至少他希望這師弟能夠享受到它的全部動人之處。
“百里斬的劍法比以前大進了,他一上來就挺劍直攻彭七的膝下三寸處,只見彭七手持雙刀不慌不忙……”祖悲秋揮舞著自己的一對肥胖手掌,十指緊併成刀狀跳大神一樣在空中亂舞,一雙小眼睛一上一下四處亂轉,一邊在想百里斬的攻勢,一邊又惦記彭七的應變。
“好劍法,單刀看手,雙刀看走,百里斬搶先限制住彭七雙刀的走位,已經佔得先機!”鄭東霆聽到這裡,忍不住開口道。
“錯了,師兄,別人的雙刀真的要看步法,但是彭七此人天賦異秉,可以一心二用,左右開弓,這雙刀使起來就彷彿兩個彭七同時出手。那百里斬哪裡見過這麼怪異的武功,頓時昏了頭,嘩啦一下就被踢下臺。”祖悲秋滿嘴的唾沫都噴在了鄭東霆的臉上,兩隻手像螳螂一樣漫空亂舞,“想那彭七一手霧隱雲龍刀,一手猛龍橫江刀,攻守兼備,張弛有度。雖然他一直沒有使出人們期待的五虎斷門刀,但是能夠看到如此神奇的雙手刀法,已經算是不虛此行。”
祖悲秋說得興奮,鄭東霆聽在耳中竟也感到一陣神往,不由得回憶起十年前的青春夢想。就在他感慨萬千的時候,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在身旁響起:“後來呢?接著說啊。”鄭東霆微微一愣,轉過頭去,卻看到洛秋彤以手托腮,一張俏臉泛著興奮的紅暈,痴痴盯著口若懸河的祖悲秋,似乎也聽得入了迷。
祖悲秋此刻正在大口大口喝著茶水,聽到洛秋彤的話,他微微一愣:“秋彤,你昨天不是去看擂了嗎?”
洛秋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飛快地低下頭,心慌意亂地捋了捋鬢角的頭髮,笑道:“我不是看你說得起勁兒,替鄭捕頭為你助個興嗎?你可要抓緊機會趕緊說,整個洛陽,沒看過昨夜擂臺的只有鄭捕頭一個。你不趕緊說,一會兒自然有別人說給他聽。”
“不,不會,師兄一定會聽我道來,別人的武功懂得沒我多,沒我講得好,對不對,師兄,對不對?”祖悲秋一個勁兒地問道。
“行了行了,別囉唆了,你就接著講吧。”鄭東霆斜眼一瞟洛秋彤,嘿嘿一樂,看來這個江湖活寡婦喜歡的是口若懸河的主兒。
“好好。說完了彭七,我再給師兄你說說昨夜出盡風頭的蕭家郎。話說這長安蕭重威長得獐頭鼠目,形容猥瑣,誰知道昨夜卻憑著一杆七尺銀槍威震洛陽。第一個上擂的乃是少林派的鄭衡,使的是天下聞名的第一神拳伏虎羅漢拳。羅漢伏虎拳分為羅漢,猛虎雙形,羅漢主守,猛虎主攻,心法配合拳法,羅漢守勢寶相莊嚴,猛虎攻勢鋒芒畢露。只見這鄭衡由攻入守,反守為攻,攻防轉換隨心所欲,施展的拳法深得少林拳經的三昧。但是好一個蕭重威,只見他手中的銀槍旋轉如飛,猶如無堅不摧的鋼錐,縱橫馳騁,有著萬夫不擋之威……”祖悲秋從茶桌上取來一根筷子,放到一對肥嘟嘟的手掌中心,就像玩竹蜻蜓一般用力地搓著,“就像這樣,他施展的是天轉七煞槍,乃是從唐初長安蕭家著名槍法一字旋槍中演化而來,共分七路,路路兇猛,招招進攻,只見他……”
“他還是和你講了昨夜的擂臺?”突然間,一個清脆的聲音宛若一道歡快流淌的溪流秘密傳入鄭東霆的耳中。
鄭東霆轉頭一看,只見一身白衣的連青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了龍鳳茶樓的角落之中,在他周圍仍然是永遠不變的幾個關中掌刑官。剛才的話,是他用傳音入密所說。
“讓他說吧,閒著也是閒著。”鄭東霆不露痕跡地微微一笑,也用傳音入密回話道,“有勞連兄牽掛,在下這點傷心事不值得你如此費心。”
“鄭兄何出此言,你乃是救青顏逃出生天的恩人,我只是略盡綿薄。只是我想不通,既然洛陽擂徒增感懷,鄭兄何必仍然留戀此地,不如離開洛陽去散散心。你久居南國,少到北方,如今揚州官司一了,正可以四海遨遊一番。”連青顏柔聲問道。
“連兄說得是。但是鄭某在洛陽還有一件家事未了,等到我了結此事,嘿,”說到這裡,鄭東霆感慨地長嘆一聲,微微苦笑,“等我了結此事,再作道理。”
“如有青顏能夠效勞之處,請儘管開口。”連青顏慨然道。
“多謝,既然是家事,自然要由我鄭家人自己動手,我山西鄭家雖然沒落,只要我這個長男仍在,還不敢勞動他人。”鄭東霆說到這裡,下意識地挺了挺脖子,自然而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