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的專制政治所無法理解的事情。看來,教育領導在民國初年可真是個不容忽視的大問題。
大總統不知道什麼是*和選舉,下面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譬如說競選,各政黨除了*演講、宣傳政見外,更多卻是倚仗地方機構和行政手段來控制選舉。譬如在湖南選區,國民黨便在選舉前將各縣縣長大多調整為國民黨員,選區的監督也全部委派國民黨員擔任,結果共和黨在湖南慘敗,從國會議員到省、縣議會,國民黨的候選人都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比例數當選。湖南是這麼搞的,江西、廣東、湖北這些由國民黨控制的地區也是如此。其他黨派也不甘落後,譬如統一黨就利用河南都督張鎮芳的關係,要求張鎮芳支援該黨在河南的選舉,無論使用什麼手段,也決不能讓國民黨取勝。
由此,民國的第一次國會選舉中出現了各種“怪狀”與“醜聞”,譬如拉票、搶票、毀票,還有什麼金錢賄買,甚至暴力威逼與脅迫等等,也就不足為怪了。總而言之,各種手段是無所不用,無奇不有,不怕你做不到,就怕你想不到。稍微厚道的說,初次選舉出現這些亂象實在不算新聞,何況一些亂象早在清末憲政時期就已經出現過。即使是現在,很多國家和地方的選舉醜聞也是層出不窮,更別說一百多年前初嘗*的中國了。要怪,只能怪選票是個好東西。
在宋教仁和諸多國民黨員的努力下,國民黨在參眾兩院的初選和複選中獲得了巨大的勝利:在眾議院的596個席位中,國民黨獲得269席,佔45.1%,共和黨、統一黨和*黨為 154席,只佔25.7%,;在參議院的274個席位中,國民黨獲123席,佔44.9%,共和、統一、*三黨為69席,佔25.2%(其他均為跨黨和無黨派人士)。在這次選舉中,國民黨雖然沒有獲得超過半數的絕對優勢,但他們所佔的議席數已經是遠遠超過了其他政黨,即使共和、統一、*三黨聯合,也不足以相抗衡。
國民黨在競選中的勝利,使全黨一片歡騰,也令宋教仁感到十分的激動。在他看來,勝利的曙光已在眼前,組閣的夢想即將實現,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危險正慢慢向他逼近。如今快一百年過去了,有時候回頭想想,宋教仁所迷戀的選舉勝利何嘗不也被後人所迷戀並迷信著,但在殘酷的事實面前,它只是一個幻想,或者說是個幻象。
在首任內閣總理唐紹儀辭職後,同盟會曾想把宋教仁推出來做內閣總理,但參議院的議員們卻在私下裡議論說:“太少!太少!”宋教仁出生於1882年,當時未滿32歲,若不是孫中山和黃興此時在政治上消極的話,以他的年齡和資歷當然不能出頭,而在同盟會之外,宋教仁自然無法和孫中山、黃興的聲望相比。
事實上,宋教仁所熱衷的選舉政治本身就充滿了矛盾:他一方面想和袁世凱調和,另一方面又想與袁世凱爭權;一方面放棄了軍事,另一方面卻又想爭奪政權,這在一個沿習千年、以武力為後盾的專制國家中,這如何能辦得到呢?宋教仁以為只要有一部《約法》,藉著《約法》中規定的“責任內閣'之空名,加上一個在國會擁有多數議席的政黨,便足以對付袁世凱的軍政力量,豈非是漠視傳統和現實的書生之見?要知道,大凡中國的專制者,依仗都是*裸的武力,又有幾個把法律當一回事?
宋教仁也許忘記了,在辛亥革命中,革命黨人之所以放棄了與袁世凱的爭奪,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無法和袁世凱的軍事力量相抗衡,這才不得不依靠袁世凱的力量迫使清帝退位。在革命時期用武力尚且不能達到的目的,又怎能在袁世凱已經掌握了政權的時候再用和平的、選舉的方式奪回來呢?這也未免太天真浪漫、太不現實了吧。
孫中山當時的消極,一來是他在擔任臨時大總統時期的財政窘境給他帶來了巨大的陰影,二來也可能是他在潛意識中認識到,既然革命黨人打不過袁世凱,那就只好信任並將政權讓給他,以維持一個穩定的局面;等到國家發展有了一定的基礎,到時再用合法的手段進行競爭。
這種“先經濟、後政治”的思想,孫中山曾在給宋教仁的信中透露過:“如今不管是誰來執政,都不可能採取什麼重大的措施,獲得很大的成就。因為國家內部的力量越來越枯竭,外來的壓迫和侵略越來越緊逼,這絕對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解決的。如果只是從政治上開藥方治療,只會越弄越亂,每況愈下而已。一定要從根本著手,發展國家的物質經濟,使人民的生活富裕起來,國家的形勢鞏固不動搖了,政治才能活動開來。”孫中山當時那個“大鐵路計劃”,恐怕就是這種思想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