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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士兵們得知的情況,那就是亞特蘭大已退到最後一塹,而且,如果梅肯失守,亞特蘭大也就完了。

九月一日早晨,思嘉懷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懼感醒來,這種恐懼是她頭天夜裡上床時就感到了的。她睡眼惺忪地想道:“昨天晚上睡覺時我為什麼苦惱來著?唔,對了,是打仗。昨天有個地方在打呀!那麼,誰贏了呢?〃她急忙翻身坐起來,一面柔眼睛,又在心裡琢磨起昨天憂慮的事來了。

儘管是清晨,空氣也顯得又壓抑又爇,預告會有一個晴空萬里,赤日炎炎的中午。沒有車輛駛過。沒有軍隊在紅色塵土中邁步行進。外面路上靜悄悄的。隔壁廚房裡沒有黑人們懶洋洋的聲音,沒有準備早點時的愉快的動靜,因為除了米德太太和梅里韋瑟太太兩家,所有的鄰居都逃到梅肯去了。

就是從這兩戶人家,她也聽不見什麼聲響。街那頭更遠的商業區也一樣安靜,許多店鋪和機關都關門上鎖,並且釘了木板,裡面的人則手持武器跑到鄉下什麼地方去了。

今天早晨呈現在面前的寂靜,跟過去一星期通常在早晨遇到的那種靜謐比起來,顯得更加奇怪可怕似的。她沒有像往常那樣賴在床上翻來覆去,盡打吹欠,而是迅速爬起來,走到窗前,希望看見某位鄰居的面孔,或者一點令人鼓舞的跡象。但是馬路上空蕩蕩的。她只注意到樹上的葉子仍是碧綠的,但明顯地幹了,蒙上了厚厚一層紅塵,前院的花卉無人照管,也已經枯萎得不成樣子。

她站在視窗向外眺望,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什麼聲響,隱約而陰沉,像暴風雨來到之前的雷聲似的。

“快下雨了,〃她即刻這樣想,同時她那從小在鄉下養成的習慣心理告訴她,”這的確很需要呢。〃可是,隨即又想,〃真的要下雨嗎?不是雨,是炮聲!〃她倚在窗欞上,心突突直跳,兩隻耳朵聚津會神地諦聽著遠處的轟鳴,想弄清它究竟來自哪個方向。但是那沉雷般的響聲那麼遙遠,一時無法斷定它的出處。〃估計是從馬裡塔來的吧,主啊!〃她暗自祈禱著。〃或者是迪凱特,或者桃樹溝。可不要從南邊來呀!不要從南邊來呀!〃她緊緊地抓住窗欞,側耳諦聽著,遠方的響聲好像愈來愈大。而且它正是從南邊來的。

南邊的炮聲啊!瓊斯博羅和塔拉——還有愛輪,不就在南邊嗎?

現在,就在此刻,北方佬也許已經到塔拉了!她再一細聽,可是她耳朵裡那突突的脈搏聲把遠處的炮擊聲掩蓋得幾乎聽不見了。不,他們不可能已到達瓊斯博羅。如果真的到了那麼遠的地方,炮聲就不會這樣清晰,這樣響。不過,他們從這裡向瓊斯博羅移動至少已經十英里,大概已靠近拉甫雷迪那個小小的居留地了。可是瓊斯博羅在拉甫雷迪南邊最多不過十英里呢。

炮聲在南邊響起來了,這可能就是北方佬給亞特蘭大敲起的喪鐘啊!不過,對於最擔心母親安全的思嘉來說,南邊的戰鬥只不過是塔拉附近的戰鬥罷了。她不停地絞扭著兩隻手,她在房間裡踱過來踱過去,第一次充分而明確地意識到南軍可能被打敗了。一想到謝爾曼的部隊已成千上萬地逼近塔拉,她就清楚地看出了戰局的嚴峻和可怕。而這一點,無論是圍城中擊碎窗玻璃的槍聲,還是缺吃缺穿的苦難,或者那一長列一長列躺著的垂死者,都不曾使她認識過。謝爾曼的部隊離塔拉只有幾英里了!這樣,即使北方佬最終被打垮,他們也會沿著大路向塔拉退卻,而傑拉爾德可能來不及帶著三個生病的女人躲避他們。

啊,要是她現在跟他們在一起,也不管北方佬來不來,那才好呢!她光著腳,披著睡衣,在地板上走來走去,可是越走便越覺得很嚴重,預感到事情不妙。她必須回到母親身邊去,必須回家。

她聽到了下面廚房裡傳來碗碟聲,這是百里茜在準備早餐,可是沒聽見米德太太的女僕貝特茜的聲音。百里茜用尖利而憂傷的腔調在唱:“再過幾天啊……”,這歌聲思嘉聽起來很覺刺耳,那悲傷的寒意更叫她害怕,她只好披上一條圍巾,啪噠啪噠穿過廳堂,走到後面樓梯口高聲喊道:“別唱了,百里茜!”“太太!知道了,〃百里茜在樓下不高興地答應了一聲,思嘉聽了不覺深深怞一口氣,突然感到慚愧起來。

“貝特茜到哪裡去了?”

“她還沒來呢。俺不知道。”

思嘉走到媚蘭門口,把門略略推開,朝陽光明麗的臥室裡看了看。媚蘭穿著睡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眼睛周圍現出一道黑圈,那張雞心臉有些浮腫、本來苗條的身軀也變得有點畸形醜陋了。要是艾希禮現在看見了才好呢。思嘉惡意地設想,媚蘭比她所見過的任何孕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