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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已惶惶不可終日;她要回塔拉去,更是迫不及待了。

她每天晚上都在祈禱,要媚蘭的孩子第二天就生下來。那樣她就可以解脫自己的諾言,早日離開亞特蘭大。塔拉在她心目中是多麼安全,與這一切的苦難是多麼不相干啊!

思嘉渴望回家去看母親,這樣的焦急心情她是從來不曾有過的。只要她是在母親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會害怕了。每天晚上,在熬過了一整天震耳欲聾的炮彈呼嘯聲之後,她上床睡覺時總是下決心要在第二天早晨告訴媚蘭,她在亞特蘭大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她一定要回家,媚蘭只能住在米德太太那裡去。可是頭一擱到枕上,她便又記起艾希禮臨別時的那副面容,那副因內心痛苦而繃得很緊但嘴唇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的面容:“你會照顧媚蘭,不是嗎?你很堅強……請答應我。〃結果她答應了他。如今艾希禮不知躺在什麼地方死了。無論是在何處,他仍然在瞧著她,叫她恪守自己的諾言,生也罷,死也罷,她都決不能讓他失望,不管要付出多高的代價,就這樣,她一天天留下來了。

愛輪寫信來敦促女兒回家,思嘉回信時一面極力說小圍城中的危險,一面詳細說明媚蘭目前的苦境,並答應等媚蘭分娩後便立即回去。愛輪對於親屬關係,無論血親姻親,都是很重情感的,她回信勉強同意思嘉留下來,但要求將韋德和百里茜立即送回去。這個建議百里茜完全贊同,因為她現在一聽到什麼突如起來的響聲,就要嚇得兩排牙齒格格地打顫,她每天得花那麼多時間蹲在地窖裡,如果不是米德太太家的貝特西得了大忙,兩位姑娘的日子就不知怎麼過了。

像她母親一樣思嘉急於要讓韋德離開亞特蘭大,這不僅是為孩子的安全,而且因為他整天惶恐不安,令思嘉厭煩透了。韋德經常給大炮聲震得說不出話來,即使炮聲停息了,也總默默在牽著思嘉的裙子,哭也不敢哭一聲,晚上他不敢上床,害怕黑暗,害怕睡著了北方佬會跑來把他抓走,到了深夜,他那神經質的低聲啜泣也會把思嘉折磨得難以忍受。實際上,思嘉自己也和他一樣害怕,不過每當他那神情緊張的面容提醒她想到這一點時,她馬上就火了。是的,塔拉是對韋德唯一適宜的地方。應當讓百里茜送他到那裡去,然後即刻回來料理媚蘭分娩的事。

但是,思嘉還沒來得及打發他們兩人動身回去,便突然聽到訊息說北方佬已迫到南面,亞特蘭大和瓊斯博羅之間的鐵路沿線打起來了,要是北方佬把韋德和百里茜乘的那列火車截獲了呢——想到這裡,思嘉和媚蘭不由得臉都白了,因為誰都知道北方佬對待兒童比婦女還要殘暴,這樣一來,她就不敢把他送回家去,只好讓他繼續留在亞特蘭大,像個受驚的默默無聲的小優靈整天啪噠啪噠地跟在母親後面,緊緊抓住她的衣襟,生怕一鬆手就丟掉了自己的小命似的。

在七月炎爇天,從月初到月尾,圍城的戰鬥在繼續進行,炮聲隆隆的白天和寂寥險惡的黑夜連續不斷,市民也開始適應這種局勢了,大家彷彿覺得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也不會有什麼更可怕的了。他們以前對圍城十分害怕,可現在圍城已終於成了事實,看來也不怎麼樣。生活差不多還能像往常一樣地過,而且的確在這樣過著,當然,他們也知道自己坐在火山上,可是不到火山爆發他們是什麼也做不成的。那麼,現在又何必著急呢?何況,火山還不一定爆發啊!請看,胡德將軍正在擋住北方佬,不讓他們進城嘛!請看,騎兵團正在堅守通往梅肯的鐵路嘛!謝爾曼永遠也休想佔領它!

不過,儘管人們在紛紛降落的炮彈面前和糧食愈來愈短缺的情況下,仍裝出無憂無慮的樣子,儘管他們瞧不起就在半英里外的北方佬,儘管他們對戰壕裡那支襤褸的聯盟軍部隊堅信不疑,亞特蘭大人在內心裡仍然是惶惶無主的,不知明天早晨會發生什麼事情。焦慮、煩惱、憂愁、飢餓,以及隨著那睡或了又低落、低落了又上升的希望而日益加深的痛苦,正在磨損著當前形勢的薄薄外表,很快要露出其實質來了。

思嘉漸漸學會了從朋友們的臉上和自然的有效調節中汲取勇氣,因為事情既然已無法挽救,也就只好忍受。說真的,她每次聽到爆炸聲仍不免要驚跳一下,但是她不再嚇得尖叫著跑去把頭鑽在媚蘭的枕頭底下了。她現在已能抑制住自己並怯怯地說:“這發炮彈很近,是不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害怕了,這裡還有一個原因,即生活已染上一種夢幻般的色彩,而夢太可怕,不可能真實的。她思嘉…奧哈拉不可能淪於這樣的苦境,這樣每時每刻都有死亡的危險。生活本來應有的那種風平浪靜的過程,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徹底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