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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小目標

趙文遠見夏雪悻悻離去,也沒去留,只衝張逸夫尷尬笑道,“來來,小張過來一起,她不打,咱們打。”

張逸夫還要混,自然不能像夏雪那樣目空一切,趕緊起身拿起了一個球湊了過來,“那我湊個熱鬧了。”

牛大猛也連忙說:“我實在不會,正好,逸夫你接我的班兒,我出去拿點水來。”

“哈哈。”趙文遠大笑道,“老牛你一向迎難而上,這次怎麼打起退堂鼓了?”

“這個,真的技不如人。”牛大猛也是真不願意打,連忙告退出去找飲料。

待牛大猛走了,旁邊的路處長才嘆道:“這個夏雪啊,也是太有個性了,部裡排程局的領導都是又愛又恨,逸夫,你有機會,多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得了,路處長!您還是讓我達標吧!達標比這容易!”

“哈哈哈。”一席人又是大笑起來,平穩度過了這小小的尷尬。

在他們看來,夏雪只是一個典型,只是一個匆匆過客而已,也許是他們見得多了,經歷得多了,早就對這種事熟視無睹,對這種人麻木。

但張逸夫,心裡始終揪著,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是為了什麼。

次日晨,隨著綠皮火車的進站,來自薊京的第二批人馬殺到,會同大部隊,不到20人的調查組已全員到達。

除去頭天到達招待所的六人外。還包括華北局生技處的兩人,部裡生產司的處長歐煒,以及安監司的副司長南鋼。其餘來者皆為華北各大電廠的骨幹,為了這次事故,可謂是興師動眾。

來得人越多,苗德林的內心就越沉重,但他偏偏還要擠出笑容去接待,這實在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在電力行業中,生產是重中之重。從部裡到電廠,生產技術管理都是大頭。裝置管理、設計與運營、大修技改專案,包括各種裝置型號的推廣使用等等,通通都在生技的管理範圍內。

在冀北電廠,實際上生產科也是重中之重。各個車間主任、工人嚴格來說都是屬於生產這一快的,但只因生產科的事由副廠長主管,副廠長又是個低調得讓人近乎忘記的人,這才讓張逸夫有更多的時間,不得不與各車間主任直接交流工作,少了與生產科打交道的機會。

上午十點,老天賞臉露了個晴天,事故調查就此展開。

第一步,考察。

苗德林領著豐州電廠的幾位領導。帶著諸多調查組人員,先後看過了幾個機組的裝置、值班室,一邊介紹情況一邊考察。然而那些地方都是無關緊要的,苗德林只是在藉機表現本廠多麼重視安全工作,現在如何全副武裝。

張逸夫一路參觀著各個機組廠房,可以說,豐州電廠的規模確實大於冀北電廠,但卻不一定比冀北高階。負荷純粹是靠11臺機組支撐起來的,其中有的廠房比冀北的一號機組還要老一些。

當然這都不重要。電力裝置的使用年限都是奔著三五十年去的。

真正讓張逸夫感到衝擊的,還是電廠裡的人。

儘管每一位工人都在很努力的工作,盡全力向領導表現廠子積極的一面,但在他們臉上,在他們的呼吸中,那種悲哀、絕望的味道卻是完全掩飾不住的。

就像苗德林一樣,即將摘牌的噩耗,已經抽乾了他們的魂,他們的血,現在的他們像是一群上了發條的機器,只為了完成任務。張逸夫甚至感覺到,不少人臉上甚至有著淚痕,見到領導們來了,雖然肢體上是在工作,眼眶卻已經發酸發紅,如同見到了一群劊子手一般。

這與冀北電廠現在全員出動,興頭正起,熱火朝天一榮俱榮的情況,形成了鮮明的反比。

張逸夫不禁望向了身旁的夏雪,她雖然嘴上不再說什麼了,眼神中卻滿滿是同情的味道。再望向牛大猛,在電廠幹了幾十年的廠長,無非是最能體會此時悲痛的人,他不住地默默搖頭,不忍去看任何一個工人。

張逸夫漸漸感覺到,在牛大猛與苗德林兩位死對頭之間,在競爭與爭榮的矛盾之下,有一種共同的血液在湧動著,有一顆共同的心臟在跳動著,對電廠的感情,對行業的感情,對這事業的感情,讓牛大猛不忍再落井下石。

然而有些領導並非如此,來者二十餘人,其中不乏有趾高氣揚興師問罪的人,當然,這本身也沒有錯誤,犯錯就是該打,只是他們平淡的表情,無動於衷甚至有些得意的眼神,讓張逸夫很噁心,非常噁心。

在這裡的,可都是勤勤懇懇的人,把一輩子獻給這裡的人。

也許,只是他們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