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發當時你就在那個房間內,即便房間沒有上鎖,也沒有哪個兇手能做到偷偷地進來從正面殺死你的妻子而不讓她有絲毫的掙扎,或者是發出一丁點兒的響動;況且他還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來將你妻子的手握在刀柄上將她擺成自殺的樣子,並處理好自己身上的血跡——在我看來,就算是一個職業殺手也不可能在五分鐘之內完成這種謀殺。除非——”
警官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範尼抬起頭來望著他:“除非什麼?”
警官的目光遊移了一陣,又回到範尼的身上,清晰而緩慢地說:“除非兇手是你。”
“向警官!”站在門口的範尼的嬸嬸衝進來,大聲斥責道:“你在說些什麼!你知不知道他們有多相愛?你是不是嫌我侄兒受到的打擊還不夠大?還要說這些胡話來刺激他!”
令人意外的是,坐在病床上的範尼卻完全沒有憤怒生氣的表現,他只是低垂著頭,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神情呆滯地低聲自語:“這麼說,她真的是自殺了……她是不再愛我了吧,才會選擇離我而去……”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他緩緩地躺到病床上,雙目無神,一動不動,就像死人一樣。
向警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帽,將方向調正,語氣坦誠地說:“根據我這麼多年的辦案經驗,我能看得出來,你不可能是兇手——告辭了,範尼先生,請你節哀。”
警官向病房裡的人點頭致意,然後邁開大步走了出去。
嬸嬸想上前去對侄兒說些安慰的話,但被自己的丈夫用眼神和動作制止了。“讓他一個人靜一會吧。”叔叔說。
範尼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著,眼睛裡充滿哀傷。窗外枯黃的樹葉就像他的心一樣,在漸漸枯萎凋零。
不知什麼時候,母親坐在了兒子的床邊,她充滿愛意的手撫摸著兒子的額頭,輕聲呼喚著兒子的小名。範尼緩緩轉過頭來,望著一臉慈愛卻佈滿倦容的母親,他突然覺得,母親也彷彿在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範尼哽咽著叫了一聲:“媽——”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母親俯下身去,將兒子的身體扶起來倚床而坐,對他說:“兒子,我要你知道一些事情。自從亞當和夏娃偷吃了伊甸園的智慧果後,人類便犯下了原罪。每一個人來到這人間,就註定是要受苦受難的,無一例外。所以,我要你勇敢地面對這些痛苦和災難,不能任由這些悲痛的荒草在你的身體內無限滋長、蔓延,最後吞噬你的內心。為了我,還有你的父親,堅強些,好嗎?”
範尼淚眼模糊的目光中,母親似乎忽近忽遠。他聲帶顫抖著說:“媽,我也想堅強起來,可是……我真的怎麼也想不通,朱莉她……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母親捧住兒子的臉說:“聽著,我要你忘了這件事情。從今往後,我們誰都不要再提起這件事情。兒子,你還年輕,才26歲,即便經受打擊,你也仍然擁有美好的人生和未來。記住!別再想這件事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範尼的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媽,我做不到,你知道的,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忘得了朱莉!”
母親凝視著兒子的眼睛說:“我要你忘記這件事,忘記朱莉——不是在今天,也不是下個星期、下個月。但是你必須嘗試著忘記!你聽懂了嗎?它不能一直佔據在你的內心深處、毀了你!”
範尼傷心欲絕地望著母親,他分明發現,母親的眼角也噙著淚花。最後,母子倆難以自控,一起抱頭痛哭。
忘記朱莉,忘記我們的愛,這真的做得到嗎?
時間能撫平一切的創傷,這句話真的對嗎?
也許,我該用十年、二十年,或更久的時間來驗證。
第三章
半夜裡,範尼被尿意憋醒了。他摸索著下床,朝衛生間走去。
四周都是黑咕隆咚的,範尼嘗試著在牆邊尋找電燈開關,卻摸了半天也沒摸到。他只得憑著白天的記憶摸黑來到衛生間旁。推開門後,他的手觸碰到左邊牆上的電燈開關,“啪”的一聲,燈亮了。
小解完後,範尼到洗手池衝手。正洗著的時候,他無意間望了一眼自己正對面的那面大鏡子,愣住了。
鏡子裡反射出的是整個洗手間的全貌,範尼注視了一陣後,突然張開了嘴,一種不寒而慄的恐怖感覺佈滿全身——
他驟然發現,這個洗手間的所有陳設、佈置居然跟希爾頓酒店的309號房間一模一樣!
範尼猛地回過頭,心中無比駭然——沒錯,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