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中,燕國最想看到齊國受傷,這一點不僅韓珉,還有齊湣王的心裡都不會不清楚。雖然燕昭王七年來乖得很,但如此無條件的溫順反倒更讓人懷疑他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用心。
如果一對一的交鋒,燕國當然還不是齊國的對手,可是這些年的和平發展,已經讓它重新積累了不可小視的實力。局勢變化到今天,它反而成了諸侯中除了趙國外,最讓齊國人擔憂的國家。
設想一下,當齊軍全力與趙軍廝殺時,燕國只需發兵南下,從側面襲擊齊國後方,便足以給這個超強國家造成嚴重的威脅。
然而如若情況正好相反,燕國為齊國助攻,進擊趙國的側翼防線,那局面將完全不同,不必其他諸侯軍隊出手,趙軍也將必敗無疑。
韓珉一定把他的想法向齊湣王作了報告,齊湣王肯定也表示同意。正在猶疑不定的他,也很想探探燕國那邊的口風。沒有他的准許,韓珉應該不會那樣大膽地去跟燕國打交道。
韓珉沒有直接派人去找燕昭王,道理很簡單,燕國對齊國對立情緒最大的恐怕就是燕昭王了。要想讓這位君王真的放下仇恨,應該先跟他手下的大臣溝通,達成諒解後,再由這些人去說服他們的燕王,才是比較穩妥的辦法。
韓珉很快就選定了溝通的物件,那就是蘇秦。
這也許是齊湣王的指點,在齊國呆了五年的蘇秦恐怕是這裡的人們最熟悉的燕國官員。齊湣王對他的印象也很好,可能覺得這個受自己善待的人必定是燕國中的親齊派。
自從幾年前那場預謀算計齊國的談話開始,蘇秦在燕昭王面前的地位可能就迅速上升。齊國這邊不知道其中內情,但必會注意到他對燕王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籠絡燕國的工作先從他身上開始當然是最佳選擇。
於是蘇秦便接到了韓珉的那封書信。
此信的開頭想必會有幾句應景的客套,等到切入正題後就開門見山地說道:“傷齊者,必趙也。”
指出只有趙國會傷害齊國後,韓珉又講明:“秦雖強,終不敢出塞溯河,絕中國而攻齊。”
這既是說秦國不會橫跨中原攻擊距離過遠的齊國,怕也是在告訴燕人,秦、齊不可能鬧翻,你們就別再夢想向齊國復仇啦。
韓珉繼續對形勢作評估:“楚、越(他這是為文辭押韻,有意把已被楚滅掉的越國仍跟楚國並列)遠,宋、魯弱,燕人承,韓、梁(魏)有秦患”。
只一句話,齊國面臨的形勢盡在其中,儘管話說得不完全真誠。
楚國雖然與齊國相鄰,但它的政治軍事的中心地帶,也就是國都郢的周圍地區離齊國確實比較遠,可如果非要開戰的話,這點路途實在算不得什麼。楚國這時不攻擊齊國,不過是因為屈服於秦國威勢。韓珉跟秦國真的很有感情,竟自動替人家掩飾劣跡。
宋國和齊國的另一個鄰國魯國的國力其實不在同一個層次,但跟七大國相比,確實都可歸類為弱勢群體。不過弱歸弱,魯國也同樣不是省油的燈,韓珉這時顯然還不知道魯國將要對齊國做什麼,所以低估了這個小國。
至於燕國對齊國的臣服,為了大局,韓珉只能裝作不知其中有水分。
魏國與韓國被秦國威脅是明擺著的事實,韓珉不能再加以虛飾,否則就未免顯得太假了。
既然這些國家都不可能損害齊國,韓珉便又重複了他的觀點:“傷齊者必趙”。
那麼該怎樣對付趙國呢?這也正是韓珉要向蘇秦請教的問題:“趙氏終不可得已,為之若何?”
韓珉心中當然已有答案,擺出請教的樣子無非是一種試探,看看蘇秦對燕、齊合作的態度'2'。
蘇秦看完信的第一反應可能就是,機會終於到了!
三。成功者所以成功,也許只是因為他們不放過一切可能。
蘇秦在接到韓珉的信後,肯定不會立即回覆,而是趕緊向燕昭王彙報,君臣共商對策。
齊、秦兩王要稱帝的事這時應該已是天下共知,敢怒不敢言的諸侯心裡都憋著一口氣,燕昭王也不例外。不同的是,除了對被人壓一頭的憤怒,在他的情緒中可能還瀰漫著深深的絕望。
從即位那天起他就立志要向齊國復仇,誰料想二十餘年過去仍一事無成。齊國依然強大,也依舊驕橫,連小舅子秦昭王也屢屢去跟它套近乎,如今更是要兩家攜手共霸天下。燕國應對齊國一家尚且困難,如果再加上秦國的力量,洗刷國恥的人生理想豈不徹底化作泡影?
就在這時,蘇秦帶來了韓珉的橄欖枝,讓燕昭王重又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