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著一股奇異的情緒望著石砥中。
石砥中問道:“這琴曲似是還未終了,小姐你……”孫婷君注視著石砥中,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似的,她嘴唇動了一下,才問道:“公子你剛才所叫的可是萍萍兩字?”
她一眼瞥見石砥中臉上的為難之色,幽幽地問道:“想必公子你一定很喜歡她了?”
石砥中默然地點了點頭,道:“她是我一生之中,最難忘的人……”孫婷君悽然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公子這等顯赫聲名,偏又如此丰神朗逸,一定有不少武林閨秀會愛上你的……”她語聲一咽,道:“但是春蠶自縛,無可奈何,這也不能怪你。”
石砥中見到孫婷君眼眶裡已隱隱湧現了淚光,他嘆了口氣,輕聲吟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孫婷君十指齊勾,琴聲倏然大響,她的身軀微微一顫,兩滴淚水滾落……她迅捷地舉起衣袖將淚水擦掉,悽然一笑,道:“我為公子祝福!”
石砥中暗暗一嘆,道:“謝謝小姐,在下就此告辭!”
孫婷君站了起來,道:“小妹尚存著一張畫,想請公子你代為題詞……”她姍姍行到牆角,將桌上的一張捲起的畫軸拿了過來。
石砥中接過畫,輕輕地將繫著的紅線解開來,攤開只見上面畫著一個身穿白袍、披著紫色披風的少女,坐在一座峭壁之前撫著玉琴。
層疊的峰巒,悠悠的白雲,與那少女的一眉一唇,都畫得清楚無比,甚而連一條條衣服上的褶紋,也都清晰地顯現在畫中的衣袍之上。
石砥中心裡驚佩無比,仔細地一看,只見那畫中的少女眉目傳神,栩栩如生,正是孫婷君自己。
他脫口道:“你這是怎麼畫成的?實在太好了!”
孫婷君臉上浮起一絲微笑,道:“我是照著鏡子畫的,尚還不至於有汙尊目吧?”
石砥中讚賞道:“太好了,實在太好了,真想不到你畫藝如此高明,與琴音不相軒輊。”
孫婷君輕輕嘆了口氣,道:“畫得再妙,彈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她又曼聲說道:“希望公子能代我在上面題一首詞,也好留作紀念,使小妹能經常想念公子的……”石砥中猶疑了一下,毅然道:“好吧!我題一首詞。”
孫婷君秀靨一開,欣然道:“我這就跟公子磨墨!”
石砥中將畫放在桌上,道:“讓我來磨墨吧,小姐你……”孫婷君顫聲道:“尚請公子能容我替你磨墨。”
石砥中微微一愣,暗歎道:“唉!天下竟會有如此痴情的少女,只怪你害得她如此的痛苦……”他目光凝注在畫中,頓時,耳邊彷彿響起了琴音……握著狼毫,他沾了沾墨汁,輕聲吟道:“指上波濤弦裡雨,珠落玉盤無數,不用周郎顧,曲傳綠綺何曾誤。”
他頓了一頓,繼續吟道:“拂羅商徵還角羽,試持青峰如許,疑是薰風度,九嶷鸞鳳齊歌舞。”
剛將“舞”字寫完,他突地臉色微變,毛筆往上一揮,一滴墨汁飛了出去。
“吱”地一聲輕響,那滴墨汁凝聚似鐵,射在一隻綠毛蜘蛛身上,頓時跌落下來。
孫婷君抬起頭來,望見屋頂上掛著一條晶亮的蛛絲,她皺了皺眉頭,道:“這裡怎麼會有蜘蛛絲?”
石砥中靜靜地聆聽了一下,嘴角浮起一絲奇異的表情。
孫婷君說道:“石公子,有什麼事嗎?”
石砥中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
他飽沾了墨汁,在畫上題了塞外石砥中五個字。
突地,他眉尖一聳,道:“你這屋子裡有沒有飼養什麼毒物?”
孫婷君搖了搖頭,詫異地道:“沒有呀!”
石砥中哦了一聲,手腕一揮,在所題的詞前寫了三個字。
孫婷君全身一震,念道:“惜分飛。”
她慌忙側首道:“你要走了?”
石砥中輕喝一聲,手中毛筆一揚,反手急擲而出,左掌一按桌子,身形倒飛而起,穿窗而出。
孫婷君驚詫地叫道:“石公子!”
她只聽“喀吱”一聲,窗欞齊斷,急轉回頭時,石砥中早已飛出窗外。
她的目光轉處,已驚悸地愣住了。
在地上,一條通體碧綠的小蛇正自蠕蠕掙動。
蛇身的七寸之處,被那枝毛筆如劍釘住,深釘在地板上……石砥中飛身穿出窗外,只見一個蒙著面布的漢子正朝後院飛奔而去。
他大喝道:“你想逃到哪裡去?”